北境,鴻嶺關。
巨大的轟鳴聲撕裂了天空,一枚包裹著瀝青、熊熊燃燒的巨石,拖著長長的黑煙,越過數百步的距離,精準地砸在城樓的一角。碎石與木屑四濺,幾名來不及躲閃的華朝士卒瞬間被火焰吞噬,慘叫聲淹沒在震天的喊殺聲中。
關隘之下,星輝帝國的重甲步兵如同灰色的潮水,一波接著一波,悍不畏死地衝擊著早已殘破不堪的城牆。雲梯之上,刀光劍影,血肉橫飛。而在他們身後,熾陽帝國的牧師方陣整齊地排列著,他們高舉法杖,一道道柔和而堅韌的聖光不斷灑落,落在前方的士兵身上。那些受了輕傷的士兵,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那些疲憊的士兵,仿佛被注入了新的力量。
這便是星輝主帥奧格斯格最得意的戰術。以星輝最堅韌的盾,配上熾陽最持久的“藥”,硬生生要將鴻嶺關這塊骨頭磨碎、耗死。
“守住!給我守住!”
薛仁貴一槍挑飛一個剛剛爬上城頭的敵軍,胸前的白袍早已被鮮血浸透,凝固成暗紅色的硬塊。他的聲音嘶啞,卻依舊中氣十足,如同一根定海神針,穩住著搖搖欲墜的防線。
不遠處,薛丁山手中長槍如龍,與妻子樊梨花的雙刀配合得天衣無縫。夫妻二人守住了一段最危險的城牆,腳下已經堆滿了敵人的屍體。但他們身上的甲胄也已是傷痕累累,呼吸沉重。
城樓高處,星輝主帥奧格斯格立於巨大的戰爭壁壘之後,冷酷地注視著這一切。他蒼藍色的眼眸裡沒有絲毫波瀾,仿佛在欣賞一出早已寫好劇本的戲劇。
“元帥,薛仁貴部的抵抗,比我們想象中要頑強。”一名副將低聲道。
“頑強?”奧格斯格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弧度,“不過是籠中困獸最後的嘶吼罷了。他們的箭矢已經射光了,糧草也快見底。我麾下的‘霜狼軍團’甚至還未真正出動,光是這些仆從軍和熾陽的‘聖光牧師團’,就足以將他們耗死。”
他說的是事實。薛仁貴之前的堅壁清野,雖然成功拖延了敵軍的步伐,但也讓自己徹底陷入了絕境。城中幾乎找不到一支完整的箭矢,糧倉裡最後一批糧食在昨天也已分發完畢。士兵們已經連續鏖戰了三天三夜,全靠著一股不屈的意誌在支撐。
一名臉上還帶著稚氣的年輕士兵,被三支箭矢同時射穿了胸膛。在生命的最後一刻,他沒有後退,而是用儘全身力氣,死死抱住一名剛剛登上城牆的敵軍百夫長,嘶吼著一同翻滾下數十丈高的城樓。
薛仁貴眼角瞥見這一幕,虎目瞬間赤紅,一滴滾燙的淚水滑落,卻又在瞬間被蒸發。他不能悲傷,也沒有時間悲傷。他能做的,就是用手中的長槍,為這些犧牲的袍澤,多殺幾個敵人。
“咚!咚!咚!”
城外,戰鼓聲陡然變得急促而猛烈。奧格斯格失去了最後的耐心,他不想再等了。
“傳我命令!預備隊全數壓上!讓攻城營把‘破城者’推上去!今日之內,我要在鴻嶺關的城樓上,享用我的晚餐!”
隨著他一聲令下,數萬生力軍呐喊著加入了戰場。一架由百人推動,前端包裹著厚重精鐵的巨型攻城錘——“破城者”,開始緩緩地撞向早已不堪重負的城門。
“轟!”
一聲巨響,整個關隘都在顫抖。城門發出了痛苦的呻吟,巨大的門栓上,裂開了一道道觸目驚心的縫隙。城牆上的守軍,已經所剩無幾,每個人都帶著一身的傷,絕望,如同瘟疫般在稀疏的防線中蔓延。
完了。這是所有人心中的想法。
薛仁貴拄著長槍,大口地喘著氣,他環視四周,那些跟了他許久的將士,一個個麵帶死誌,卻無一人後退。他慘然一笑,準備率領他們,進行最後的衝鋒。
就在這最絕望,最死寂的時刻,一直守在薛丁山身側的樊梨花,突然停止了揮刀。她的目光越過下方黑壓壓的敵軍,望向了遙遠的天際。
“快看!那是什麼!”她的聲音因激動而劇烈顫抖,甚至帶著一絲難以置信的哭腔。
她的喊聲,在這片喧囂的戰場上,本該微不足道。但此刻,卻像一道驚雷,炸響在所有守軍的耳邊。
薛仁貴猛地抬頭,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望去。
隻見遙遠的地平線上,出現了一道細微的黑線。那道黑線在迅速變寬、變長,仿佛有無窮無儘的墨水,正在天地的畫卷上肆意揮灑。緊接著,漫天的煙塵被卷起,如同一場黃色的風暴,遮天蔽日。
一股難以言喻的鐵血肅殺之氣,即使相隔數十裡,也仿佛化作實質,撲麵而來,讓城牆上下的廝殺,都為之一滯。
那是什麼?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愕然地望向遠方。
薛仁貴的瞳孔,在這一刻猛地收縮成了針尖大小。他看到了,他看得清清楚楚。在那滾滾煙塵的最前方,在那片鋼鐵洪流的最頂端,是一麵迎風招展的巨大軍旗!
旗幟赤底黑邊,在北境凜冽的寒風中獵獵作響,旗幟中央,一個鬥大的“嶽”字,龍飛鳳鳳舞,在殘陽的映照下,仿佛燃燒著金色的火焰,熠熠生輝!
刹那間,薛仁貴渾身的疲憊與傷痛仿佛都消失了。一股難以言喻的狂喜與激動,從腳底直衝天靈蓋。他扔掉手中早已卷刃的長槍,一把奪過身邊旗手手中的“薛”字帥旗,用儘全身的力氣,在城樓上瘋狂揮舞,嘶聲力竭地吼道:
“是援軍!是嶽元帥的援軍到了!!”
“援軍!是我們的援軍!”
“嶽帥來了!我們有救了!”
城牆上,那些剛剛還麵如死灰、準備慷慨赴死的殘存士兵,在聽到這聲呼喊,看到那麵大旗的瞬間,爆發出了一陣驚天動地的歡呼。絕望的士氣,如同被澆上了滾油的烈火,轟然間被徹底點燃!他們仿佛忘記了饑餓與傷痛,重新爆發出驚人的戰鬥力,將剛剛攻上來的敵人,硬生生又給砍了下去!
城外的奧格斯格自然也發現了這支突然出現的軍隊,他身旁的副將臉色大變:“元帥,是華朝的援軍!他們的速度怎麼會這麼快!”
奧格斯格舉起單筒望遠鏡,看著那麵囂張的“嶽”字大旗,臉上卻露出一絲不屑的冷笑。
“一支長途奔襲的疲憊之師罷了,來得正好。”他放下望遠鏡,對身旁的傳令官下令,聲音冰冷而傲慢。
“傳令,分出三十萬霜狼軍團,向東列陣。給我……把他們衝垮!讓他們知道,在北境的土地上,誰才是真正的雄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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