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過最後的山脈，便是世界的儘頭。
華朝的大軍，終於抵達了泣血冰原的外圍。凜冽的寒風不再是這片土地唯一的主宰，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鬱到令人作嘔的甜腥氣，混雜著硫磺燃燒的味道，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咽灼熱的沙礫。
整片冰原，都被一層暗紅色的光幕籠罩，如同一個巨大的、正在流血的傷口。天空被撕裂開一道不規則的口子，通往未知的深淵，詭異的血色光芒從中傾瀉而下，將潔白的冰川染成不祥的赤色。大地在腳下有規律地顫抖，不是地震，而是一種心跳，沉重、壓抑，仿佛整個世界都在這心跳聲中痛苦地喘息。
“結陣！”
白起的聲音第一個響起，冰冷而決絕，如同一柄利劍刺破了這令人窒息的死寂。
“吼——！”
數十萬大軍的應答聲彙成一股洪流。軍令如山，士兵們迅速而熟練地行動起來，沉重的盾牌落地，鋒利的長矛如林，森然的殺氣衝天而起。他們強忍著源自靈魂深處的恐懼，強迫自己不去看向冰原的中心。
因為在那裡，一個恐怖到超乎所有生靈想象的景象，正在發生。
血肉漩渦的中心，那個高達千丈的龐然大物，已經爬出了一半的身體。祂的身軀並非血肉，而是由燃燒著黑色火焰的暗色岩石構成，岩石的縫隙間，流淌著岩漿般的血色光芒。祂有三個頭顱，分彆代表著暴虐、憎恨與毀滅，六隻猩紅的眼睛漠然地掃視著這個新生的世界。六條粗壯的手臂，有的緊握著由黑炎凝聚的巨斧，有的則空無一物，但每一次揮動，都輕易地撕裂了空間。
祂的降臨並不完整，世界壁壘的強大阻力讓祂的動作顯得有些艱難和遲滯，但這不完整的狀態，反而讓祂身上那股純粹的、不加掩飾的毀滅欲望，變得更加狂暴和混亂。祂每向外掙紮一寸，冰原便隨之崩塌一分，巨大的冰川在祂腳下碎裂成齏粉。
這就是神？
許多士兵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握著兵器的手不受控製地顫抖起來。那不是恐懼，而是一種來自生命層級上的絕對壓製，就像螻蟻麵對巨龍，渺小到連反抗的念頭都難以生出。
“軍魂，聚！”嶽飛的聲音如洪鐘大呂，震蕩在軍陣上空。
“風！大風！！”
數十萬士兵用儘全身力氣，齊聲怒吼。磅礴的氣血與凝如實質的殺意從軍陣中升騰而起，在四大元帥的氣機牽引下，迅速彙聚、交織，最終化為一頭猙獰咆哮的黑色巨龍虛影。黑龍盤旋在華朝大軍的上空，龍目圓睜，龍威浩蕩，硬生生將那股從天而降的神之威壓，抵擋在外。
士兵們頓時感覺壓力一輕，呼吸也順暢了許多。他們看著頭頂盤旋的軍魂黑龍，眼中重新燃起了戰意。
凡人之力，亦可與神對峙！
墮落戰神那三個頭顱的六隻眼睛，緩緩轉向了這群膽敢反抗的“螻蟻”。祂的眼神中沒有憤怒，隻有一種審視死物般的漠然。對於祂來說，這群生靈的反抗，就像是即將被踩死的蟲子，徒勞地揮舞了一下自己的觸角。
祂抬起了一條空著的手臂，對著華朝軍陣的方向，隨意地，揮出了一拳。
沒有驚天動地的聲勢，隻有一個簡單的動作。
一道純粹由毀滅能量構成的黑色光柱，從祂的拳鋒射出。光柱所過之處，空間無聲地湮滅，時間仿佛都為之凝固。那不是光，也不是能量，而是“毀滅”這個概念本身。
麵對這足以抹平山脈的一擊，蘇毅立於龍輦之上，身形未動分毫。他身後的冕旒輕輕晃動，眼神平靜得宛如一潭深淵。
他不需要躲。
因為他的身後，站著華夏。
“護駕！”
典韋一聲咆哮，壯碩的身軀瞬間膨脹一圈，許褚緊隨其後。
趙雲，關羽。
李存孝、呂布……
一個又一個華夏曆史上最頂級的猛將，在這一刻，毫不猶豫地將自己畢生的武道意誌與力量，毫無保留地催發到了極致。
數十股顏色各異、氣勢磅礴的力量衝天而起，卻沒有散亂，而是在蘇毅身前，被一股無形的帝王氣運所牽引，奇跡般地彙聚在了一起。
那是一道洪流。
一道無法用言語形容的、彙聚了數十位華夏頂級人傑畢生榮耀與武道的璀璨洪流。它如同一顆逆流而上的星辰，拖著華麗的尾焰，正麵迎向了那道代表著神之毀滅的黑色光柱。
一邊是神明的隨手一擊，一邊是凡人賭上一切的巔峰合力。
兩者，在半空中轟然相撞。
預想中那毀天滅地的爆炸並未發生。
時間與空間，在碰撞點仿佛化作了一張被拉伸到極致的畫布。黑色與彩色，兩種截然不同的力量，如同水與火，瘋狂地互相侵蝕、抵消、湮滅。
沒有聲音，隻有一片極致的死寂。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死死地盯著那湮滅的中心。
一息，兩息，三息……
最終，在所有人的注視下，那道純黑色的神力光柱，被那道璀璨的彩色洪流，一寸一寸地，硬生生地磨滅、吞噬，最終徹底消散於無形。
天地間，恢複了原有的色彩。
華夏群英，以凡人之軀，正麵擋下了神明的一擊！
雖然典韋、許褚等人的臉色都微微有些發白，氣息略有浮動，但他們所有人的腰杆，都挺得筆直。
“呸！”程咬金往地上啐了一口，咧嘴一笑，聲音不大不小地嘀咕道，“俺瞅著，這所謂的神，也不過如此嘛，塊頭是大，不經打！”
冰原之上，那尊墮落戰神的六隻眼睛，第一次出現了波動。那不再是漠然，而是真真切切的驚訝。祂似乎完全沒有料到，一群在祂眼中與塵埃無異的生靈，竟然能正麵抵擋住自己的力量。
這群螻蟻，似乎……有點意思。
蘇毅看著那尊龐然大物臉上浮現的“人性化”神情，眼神依舊冰冷。他緩緩拔出了腰間那柄象征著人道皇權的天子劍，劍尖遙遙指向冰原中心的墮落戰神，口中吐出兩個冰冷的字眼。
“開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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