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人與獵物的身份,在血手人屠踏入大廳的那一刻,發生了戲劇性的逆轉。
李玄先前緊繃的身體徹底鬆弛下來,他甚至有閒情逸致,慢條斯理地用絲帕擦了擦嘴角不存在的酒漬。他看向蘇毅的眼神,充滿了毫不掩飾的輕蔑與快意,仿佛在欣賞一件即將被敲碎的精美瓷器。那眼神在說:你的算計,你的埋伏,在絕對的力量麵前,不過是個笑話。
蘇毅臉上的那一絲愕然,也僅僅是維持了一瞬。他手中的酒杯依舊穩穩端著,隻是那準備摔杯的動作,悄然收了回去。他看著門口那個煞氣衝天的獨臂壯漢,又看了一眼對麵小人得誌的李玄,心中念頭急轉。
計劃之外的變數,往往最是致命。
“聒噪!”
一聲雷鳴般的爆喝,打斷了這詭異的對峙。
是周倉!
他那擦拭刀鋒的動作不知何時已經停止,此刻他魁梧的身軀如同一座小山般從太師椅上拔地而起,手中的關刀在空中劃出一道沉重的弧線,帶起一陣撕裂空氣的尖嘯,直劈向血手人屠的麵門!
周倉的刀,大開大合,充滿了沙場猛將的剛猛與霸道。
“來得好!”血手人屠獰笑一聲,不退反進。他僅剩的左臂肌肉虯結,五指成爪,一層血色的罡氣瞬間覆蓋其上,竟是完全無視那森然的刀鋒,迎著刀光就抓了過去!
“鐺——!”
金鐵交鳴之聲刺得人耳膜生疼。
血手人屠的血爪精準地扣在了關刀的刀背之上,另一隻腳如同鬼魅般踢出,直取周倉下盤。兩人瞬間激戰在一起,整個議事大廳頓時被狂暴的氣勁攪得一片狼藉。刀光爪影翻飛,每一次碰撞都爆發出沉悶的巨響,堅硬的青石地板在兩人腳下寸寸龜裂。
周倉越戰越是心驚。這獨臂壯漢的戰鬥風格狂野無比,每一招每一式都簡單直接,卻蘊含著令人作嘔的血腥煞氣,仿佛每一擊都攜帶著無數冤魂的嘶吼。更可怕的是,他的戰鬥經驗老辣到了極點。
血手人屠似乎一眼就看穿了周倉的虛實,他的攻擊陰狠毒辣,看似是在與周倉正麵硬撼,實則招招都若有若無地牽引著周倉的氣機,專攻他之前被飛劍所傷的右肩舊患!
“噗!”
一次猛烈的對撞後,周倉悶哼一聲,身形踉蹌後退。他的舊傷處,一絲血跡已經滲透了衣衫。他雖勇猛,但終究是新晉的靈府境,而血手人屠,卻是在屍山血海中摸爬滾打了不知多少年的老牌巔峰強者。
隻幾十個回合,周倉便被完全壓製,落入了下風,隻能靠著一股悍不畏死的狠勁苦苦支撐。
“哈哈哈!廢物!”李玄見狀,放聲大笑,他從座位上站起,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得意,大手一揮,對身後僅存的幾名護衛下令,“還愣著乾什麼?去,把我們的蘇先生,給我拿下!”
那幾名護衛如蒙大赦,立刻拔出刀劍,一臉猙獰地撲向主位上那個始終未動的蘇毅。
在他們看來,周倉一倒,大局已定。
然而,蘇毅隻是抬眼瞥了他們一下,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譏誚。他甚至沒有起身,隻是輕輕地,打了一個響指。
“啪。”
聲音清脆,在激烈的打鬥聲中微不可聞。
但,就是這一個響指,仿佛是死神降臨的號令。
“唰!”
異變陡生!
一道黑影,毫無征兆地從房梁的陰影中倒垂而下,如同一隻捕食的蜘蛛,手中的短劍悄無聲息地劃過一名護衛的咽喉。
另一道黑影,從厚重的地毯下破土而出,如同幽靈,手中的長劍貼地橫掃,精準地切斷了另外兩名護衛的腳筋。
帷幕、梁柱、桌底……
六道黑影,從大廳內所有不可思議的角落同時出現,他們的動作快如閃電,配合得天衣無縫。劍光閃爍,如同黑夜中交織的死亡蛛網。
整個過程,連一息都不到。
當李玄臉上的笑容還未完全綻放時,他派出的所有護衛,已經全部癱倒在地,手筋腳筋儘斷,連一聲慘叫都來不及發出,便在無邊的恐懼中失去了意識。
大廳內,除了周倉與血手人屠的激鬥聲,刹那間落針可聞。
“這……這是什麼!”
李玄臉上的狂喜凝固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發自靈魂深處的恐懼。他死死地盯著那六個悄然現身,戴著青銅麵具,氣息如同深淵般冰冷的黑衣人,感覺自己的血液都要凍結了。
他根本沒有發現這些人!他們就像是憑空出現的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