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東坡的血腥味,順著風,飄出了數十裡。
當大炎南征軍的主力部隊,還在磨磨蹭蹭地安營紮寨時,幾個僥幸從外圍逃脫的斥候,連滾帶爬地衝進了中軍大帳。
“報——!”
“不好了!副帥!大事不好了!”
帳內,兵部尚書的心腹,此次南征的副帥張承,正和幾個將領喝酒吹牛。
聽到這驚慌失措的叫喊,他頓時皺起了眉頭,一臉不悅。
“慌慌張張,成何體統!天塌下來了不成?”
“副帥!天……天真的要塌了!”那斥候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哭得涕淚橫流,“先鋒……王將軍的先鋒部隊,在燕東坡……全軍覆沒了!”
“什麼?!”
張承手裡的酒杯,“啪”的一聲,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帳內其他的將領,也都停下了笑鬨,一個個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你再說一遍?”張承的聲音都在發顫。
“王將軍的三萬先鋒軍,在燕東坡,遭遇了埋伏!全軍覆沒!一個……一個活口都沒有!”斥候帶著哭腔,將自己遠遠看到的慘狀,又重複了一遍。
轟!
整個中軍大帳,瞬間炸開了鍋。
“全軍覆沒?這怎麼可能!”
“三萬大軍!不是三千!就算三萬頭豬,讓那南境的叛軍抓,也得抓上幾天吧!”
“燕東坡?那地方我記得,就是個小峽穀,怎麼可能埋伏下那麼多人?”
將領們你一言我一語,臉上寫滿了震驚和懷疑。
他們根本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在他們看來,這次南征,就是來武裝遊行,撿軍功的。
怎麼仗才剛開始打,自己的先鋒部隊,就沒了?
張承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他不是傻子,他知道,斥候不敢在這種事情上說謊。
出大事了。
他第一個念頭,不是為那三萬士卒哀悼,也不是想著如何為他們報仇。
而是,這個黑鍋,誰來背?
王將軍是李勇那個莽夫的親信,現在他死了,人死債消。
那這個指揮不力,救援不及的責任,豈不是要落到自己這個副帥的頭上?
不行!絕對不行!
“來人!”張承猛地一拍桌子,厲聲喝道,“此事定有蹊蹺!說不定是那南境叛軍的奸計,故意散播謠言,動搖我軍軍心!把這幾個胡言亂語的斥候,給本帥拖下去,斬了!”
“副帥饒命!副帥饒命啊!小人說的句句是真啊!”幾個斥候嚇得魂飛魄散,拚命磕頭求饒。
“張副帥,且慢!”
就在這時,一個虛弱而又憤怒的聲音,從帳外傳來。
隻見幾個親兵,抬著一個擔架走了進來。
擔架上躺著的,正是臉色蒼白,纏滿繃帶的鎮國大將軍,李勇。
他雖然身受重傷,但眼神卻依舊凶狠,像一頭受傷的獅子。
“李……李將軍?”張承看到李勇,眼神中閃過一絲慌亂。
這個莽夫,不是躺在馬車裡快死了嗎?怎麼還有力氣跑出來?
“張承!”李勇掙紮著,想要坐起來,卻牽動了背後的傷口,疼得他齜牙咧嘴。
他死死地盯著張承,咬牙切齒地說道:“王將軍,是我派出去的先鋒!三萬將士,都是我大炎的好兒郎!現在,他們屍骨未寒,你,不思為他們報仇,竟然,還要斬殺報信的斥候,來掩蓋自己的無能!你,安的是什麼心?!”
“我……”張承被李勇一番話,說得啞口無言,臉色漲成了豬肝色。
“咳咳……”李勇劇烈地咳嗽了幾聲,嘴角溢出一絲鮮血。
“傳我將令!”他喘著粗氣,對身邊的親信吼道,“全軍立即開拔!前往燕東坡!本將軍,要親眼去看看!本將軍,要為王將軍和三萬兄弟,報仇雪恨!”
“將軍不可!”親信急忙勸道,“您身受重傷,不宜移動啊!”
“是啊,李將軍,您還是好好養傷吧。報仇的事情,就交給我們了。”張承也假惺惺地勸道。
他心裡巴不得李勇早點死,自己好名正言順地接管整個大軍。
“滾!”李勇用儘全身力氣,咆哮道,“本將軍還沒死!這支大軍,就還輪不到你張承說了算!誰敢不聽號令,格殺勿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