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書房內的氣氛，因為“攤丁入畝”這個劃時代的構想，而達到了一個高潮。
張居正和荀彧，這兩位大夏的左右丞相，此刻看著蘇毅的眼神，已經完全變了。
如果說之前，他們對蘇毅，是出於係統設定的忠誠，和對君主能力的認可。
那麼現在，他們對蘇毅，則是多了一種，近乎於信仰般的，狂熱崇拜。
在他們心中，蘇毅，已經不再僅僅是一個雄才大略的君主。
他是一位，擁有超越時代智慧，心懷萬民疾苦，足以開創萬世太平的，真正的“聖人”！
蘇毅很享受這種被頂級人傑崇拜的感覺。
但他心裡也很清楚，光有構想，是沒用的。
再偉大的藍圖，如果不能落實到現實中，那也隻是一張廢紙。
“好了，彩虹屁就先彆吹了。”
蘇毅心裡美滋滋地想著，臉上卻恢複了嚴肅，他看著重新站起身，但依舊激動不已的張居正和荀彧，沉聲說道：
“構想雖好，但如何將其，變成現實，才是關鍵。”
“攤丁入畝，說起來簡單，隻有四個字。但做起來，卻是千頭萬緒，困難重重。”
他的話，讓張居正和荀彧，也迅速從激動的情緒中，冷靜了下來。
是啊。
這可不是一件小事。
這幾乎是要將整個帝國，實行了上千年的稅收體係，推倒重來！
其間，必然會遇到難以想象的阻力。
首先，就是清丈田畝。
這是“攤丁入畝”的基礎。如果連天下到底有多少田地都搞不清楚，那一切都是空談。
而大炎王朝的魚鱗圖冊，早已錯漏百出，無數田地被世家豪族用各種手段隱匿，想要重新丈量清楚，工程之浩大，耗時耗力之巨，難以想象。
其次，是如何確定稅率。
將人頭稅，攤入田畝稅中。那麼，每一畝地，到底該征收多少稅，才能既保證國家的財政收入，又不至於讓百姓負擔過重？
這個平衡點，極難把握。
定高了，會激起民變。
定低了，國庫空虛，軍隊、官員的俸祿，各項國家建設，都將無以為繼。
最後，也是最關鍵的，就是如何應對，來自既得利益集團的，瘋狂反撲！
“官紳一體納糧”，已經動了他們的蛋糕。
現在，“攤丁入畝”，更是要將他們賴以生存的根基，都徹底挖掉！
那些世家豪族，那些大地主，絕對不會坐以待斃！
他們明麵上，或許不敢再像之前那樣，搞什麼刺殺。
但暗地裡，他們有的是辦法，來陽奉陰違，抵製新政。
比如，在清丈田畝時，賄賂官吏，虛報瞞報。
比如，將稅負，通過提高地租等方式，變相地，重新轉嫁到佃農的身上。
甚至，他們還可能煽動不明真相的百姓，製造輿論，說新皇的政策，是“與民爭利”的苛政。
可以說，這三座大山，任何一座，處理不好，都足以讓這項偉大的新政，徹底流產，甚至，引發一場動搖國本的巨大風波。
張居正和荀彧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凝重。
他們知道，接下來的，將會是一場硬仗。
一場，比帶兵打仗，還要艱難百倍的，政治硬仗！
蘇毅看著他們二人凝重的表情，心中跟明鏡似的。
他知道他們在擔心什麼。
不過，他既然敢提出這個構想，自然，也早就想好了應對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