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城，南郊。
原先一片荒蕪的皇家禁苑，在短短數日之內，被數萬名工匠夷為平地，又以驚人的速度建起了一座座巨大的廠房與高爐。這裡，便是新成立的工部所在地。
“徐大人，您看，這‘高爐煉鋼法’圖紙上所言，以焦炭為燃料，輔以石灰石，提高爐溫，便可煉出百煉精鋼。依班某之見，理論上完全可行！咱們這就開爐一試？”
一座剛剛建成的煉鋼高爐前，魯班興奮得滿臉通紅，手裡拿著一張畫滿了複雜結構與符號的圖紙，唾沫橫飛地對著身旁的徐光啟比劃著。
徐光啟年歲已高，卻精神矍鑠。他沒有魯班那般狂熱，而是扶著老花鏡，一絲不苟地對照著另一份寫滿了密密麻麻小字的技術手冊，反複核對著各項數據。
“魯大人莫急。”徐光啟抬起頭，慢條斯理地說道，“陛下賜下的天工之術，非同小可。這焦炭的配比，風口的尺寸，石灰石的用量，都需精準計算。一步錯，則謬以千裡。這第一爐鋼，必須萬無一失，方能不負陛下所托。”
“哎呀，徐大人，實踐出真知嘛！您這算要算到猴年馬月去？先煉他一爐，不成再改，不成再改！”魯班是個急性子，看到這些超越時代的奇技，渾身的零件都癢癢，恨不得立刻就叮叮當當地敲起來。
兩人身後，一名戶部派來核算成本的官員聽得直撇嘴，忍不住小聲嘀咕：“焦炭？那玩意兒死貴！還有這石灰石，拉過來不要錢的？這麼大個爐子，燒一天得耗費多少銀兩？萬一煉出來一爐廢渣，這責任誰來負？”
他的聲音雖小，卻沒能逃過魯班的耳朵。
魯班眉毛一橫，轉過身，粗大的手掌蒲扇般拍在那官員的肩膀上，差點把他的骨頭拍散架。
“你懂個球！”魯班瞪著牛眼，“陛下說了，工部用錢，上不封頂！彆說一爐，就是一百爐廢渣，隻要能給老子煉出真正的百煉鋼，那也值！你再敢多嘴，信不信老子把你塞進爐子裡當燃料？”
那官員嚇得臉都白了，連滾帶爬地跑到一邊，再也不敢吱聲。
徐光啟無奈地搖了搖頭，卻沒有阻止。他知道，要推動這種變革，有時候就需要魯班這種不講道理的霸道。
他再次看了一眼圖紙，眼中閃過一絲震撼與狂熱，最終下定決心：“好！就聽魯侍郎的！生火！開爐！”
……
與此同時，皇宮，禦書房。
新任內閣首輔王猛，與戶部尚書張居正，正就“大夏銀行”的籌建細節進行最後的商討。
一張巨大的金陵城地圖鋪在地上，上麵用朱筆圈出了十幾處地點。
“王首輔，您的意思是，這第一批分行，就要開到金陵城的每一個坊市？”張居正眉頭微蹙，指著地圖，“步子，是不是邁得太大了些？京中世家豪族，哪個沒有自己的錢莊生意？我們這樣一上來就斷人財路，恐怕會激起劇烈反彈。”
張居正為人沉穩，推行改革向來是層層遞進，講究一個“穩”字。
王猛卻搖了搖頭，深邃的眸子裡閃著銳利的光。
“張大人，此事，恰恰不能穩。”他語氣平靜，卻斬釘截鐵，“銀行之策，乃國之脈搏。要麼，不出手則已；一出手，便需以雷霆萬鈞之勢，徹底掌控全局！我們若是畏首畏尾，隻在小範圍內試行，隻會給那些世家豪族留下串聯、抵製、甚至偽造寶鈔的時間與空間。”
“陛下的信用，就是大夏的信用！此事，隻能成功，不許失敗！”
“陛下要的，不是與他們分一杯羹，而是要將這鑄幣權、金融權，牢牢握在自己手中！”
張居正聞言，身體微微一震，看向王猛的眼神變了。他本以為王猛隻是個宏觀戰略家，卻不想其人行事風格竟是如此霸道狠厲。
這哪裡是溫水煮青蛙，這分明是要直接掀了桌子！
“可……若是他們聯合抵製，囤積金銀，拒收寶鈔，那該如何是好？”張居正問出了最關鍵的問題。
王猛嘴角勾起一抹冷意，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看向了一旁侍立的陰影處。
“此事，就不勞張大人費心了。”一個陰柔尖細的聲音從陰影中傳來，曹正淳的身影緩緩走出，臉上掛著諂媚而又殘酷的笑容，“咱家會親自帶人，挨家挨戶地去‘勸說’。咱家相信，金陵城裡的各位老板，都是深明大義的生意人。他們會明白，是腦袋重要，還是那些黃白之物重要。”
張居正看著曹正淳那副模樣，隻覺得一股寒氣從背脊升起，他閉上嘴，不再多言。
他明白了，陛下這次，是真的要大開殺戒了。
坐在龍椅上的蘇毅，將三人的對話儘收耳底，臉上波瀾不驚。
他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王猛定策，張居正執行，賈詡監控，曹正淳清道。
文武酷吏，各司其職。一個完美的，高效運轉的帝國機器，正在他的手中，緩緩成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