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門,那道由呂布一戟斬出的恐怖裂痕,像一道永不愈合的猙獰傷疤,永遠烙印在了這座城市的臉上。
吱呀——嘎——
伴隨著令人牙酸的金屬摩擦聲,兩扇被強行修複又再次被推開的殘破城門,在數十名西楚士兵顫抖的手中,從內向外緩緩洞開。
陽光,如金色的神罰之劍,毫無阻礙地傾瀉而入,瞬間刺破了城內的陰霾,也照亮了門後那一張張麻木、恐懼、寫滿了絕望與順從的臉。
城門之後,是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
數以萬計的西楚降兵,無論是景桓的舊部,還是曾經高傲的王宮禁衛,亦或是那些被裹挾的貴族私兵,此刻都扔掉了手中象征著尊嚴的武器,如同等待宰割的羊群,黑壓壓地跪滿了整條通往王宮的白玉長街。
從城門一直延伸到視線的儘頭,入目所及,皆是低垂的頭顱和顫抖的脊梁。
在這片跪伏的人海最前方,西楚大將軍景桓身披傷痕累累的重甲,如一杆孤傲的標槍,筆直地站立著。
他沒有跪。
這是他作為一名武將,為這個已經覆滅的王朝,所守的最後一份尊嚴。
他的身旁,停放著一輛用劣質木頭趕製而成的囚車。
囚車裡,曾經威儀八方、高高在上的楚王熊拓,此刻正像一頭肮臟的牲畜般蜷縮在角落。他手腳被粗大的鐵鏈死死鎖住,嘴裡塞著浸滿汙水的破布,渾身汙穢不堪,眼神渙散,早已沒了半分人樣,隻剩下對死亡最原始的恐懼。
監察司都督賈詡,東廠都督曹正淳,一文一宦,一左一右,如同兩尊得勝歸來的門神,麵帶微笑地站在囚車兩側。他們的笑容裡,滿是對新主人的諂媚和功成身退的自得。
城外。
大夏的鋼鐵洪流,在距離城門百步之外,紋絲不動。
但那股由屍山血海中凝練出的滔天煞氣,卻早已化作無形的巨浪,越過城牆,狠狠拍擊在城內每一個降兵的心頭,讓他們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
呂布橫著方天畫戟,胯下的赤兔馬不耐地刨著蹄子,噴出兩道灼熱的響鼻。他那雙燃燒著戰意的赤紅眼眸,冷漠地掃過城內那片跪伏的人海,最終,如利劍般落在了唯一站立的景桓身上。
眼神裡,沒有欣賞,隻有一絲淡淡的、如同看待一件還算堅固、卻已然失去挑戰價值的玩具般的無聊。若非為了這場完美的獻俘,此人的頭顱,早已被他斬下。
帥台之上,白起負手而立,黑色的披風在肅殺的北風中獵獵作響,仿佛一麵招引死亡的旗幟。
他的目光,平靜地越過所有人,落在了囚車裡那個早已嚇傻的楚王熊拓身上。那眼神沒有任何波瀾,仿佛他看的不是一個即將決定百萬人命運的國王,而是一塊路邊的頑石,一件即將呈給主公的戰利品。
可就是這平靜的目光,卻讓所有被掃過的人,靈魂深處都泛起一股徹骨的寒意!仿佛自己的一切,生命、靈魂、存在的意義,都在這一眼中被徹底剝離、估價,然後被毫不在意地判定為——無用。
韓信站在他身側,嘴角勾起一抹智珠在握的弧度。攻心為上,不戰而屈人之兵,此戰結果,早在預料之中。
賈詡整理了一下因激動而微亂的衣冠,向前一步,對著城外的大夏軍陣,運足內力,朗聲說道:
“監察司都督賈詡,幸不辱命!”
“已擒獲偽王熊拓,獻於武安君帳前!”
他的聲音,清晰地傳遍了整個戰場,每一個字都充滿了邀功的喜悅。說罷,他對著白起的方向,深深一拜。
曹正淳也立刻捏著他那標誌性的尖銳嗓音,高聲附和道:
“東廠都督曹正淳,叩見武安君!壽春城門已開,恭請王師入城,接管西楚!”
兩人一唱一和,將這場獻俘大戲,演繹得淋漓儘致。
城內,跪伏的西楚降兵們,將頭埋得更低了,身體因為極致的恐懼而劇烈瑟瑟發抖。他們不敢抬頭,不敢發出一點聲音,生怕驚擾了城外那尊決定他們命運的殺神。
景桓沉默地看著這一切,看著賈詡和曹正淳那兩張令人作嘔的嘴臉,心中沒有憤怒,隻剩下無儘的悲哀。這就是他誓死守護的西楚,從王上到權臣,早已從內部爛到了骨子裡。
他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氣,向前踏出一步,目光決然地直視著帥台上的白起,用儘全身的力氣,沉聲喝道:
“西楚罪將景桓,奉上偽王熊拓!”
“懇請武安君,遵守諾言,赦我壽春滿城生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