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鑾殿上的朝會已經散去,但它投下的陰影,卻如同一張無形的巨網,迅速籠罩了整個壽春城。
那些被拖出大殿的西楚舊貴族,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氣神,一個個麵如死灰,眼神空洞。
當他們被衛士押解到一處空曠的庭院,解開束縛,任由他們“自行商議”時,短暫的死寂之後,是火山般的爆發。
一名須發皆白的老侯爵,猛地轉身,死死揪住旁邊一名伯爵的衣領,雙目赤紅如血。
“張顯!你藏在城外彆院的那三箱珠寶,以為我不知道嗎!你想讓我等死,你好降為三等,苟活於世?!”
“李老狗你放屁!”被稱作張顯的伯爵也狀若瘋魔,一拳砸在老侯爵的臉上,“你才是圖謀不軌!你私下豢養的三百私兵,如今還藏在鄉下的塢堡裡,這就是你想謀反的證據!”
背叛,來得比任何人想象的都快,都徹底。
不需要監察司的嚴刑拷打,不需要東廠的陰狠手段。
蘇毅隻用了一道旨意,就讓他們自己,變成了彼此最凶殘的敵人。
庭院的角落裡,一名監察司的官員,正拿著一本冊子,麵帶微笑地記錄著什麼。
每一個被喊出的名字,每一個被揭露的秘密,都成了呈給新皇的一份份投名狀。
他們的血,將用來染紅新朝的官袍。
他們的骨,將用來鋪平新秩序的道路。
……
與貴族宅邸內的瘋狂與撕咬不同,壽春的南門,則上演著一場秩序井然,卻更加令人靈魂戰栗的血腥盛宴。
一座高達數丈的京觀,正在以驚人的速度拔地而起。
負責築造的,正是那些被俘的西楚降兵。
他們麻木地將昨日還是袍澤的屍首,與泥土、石塊混合在一起,按照大夏工匠的指令,一層層地夯實、堆砌。
沒有人敢反抗,甚至沒有人敢流露出一絲不忍。
因為在京觀的不遠處,呂布就那麼隨意地橫戟立馬,胯下的赤兔馬不時打個響鼻,那雙赤紅的眼眸,就像是兩團燃燒的鬼火,漠然地注視著這一切。
任何一絲懈怠,換來的都將是成為京觀一部分的下場。
正午,烈日當空。
京觀初成,其上用新伐的巨木,立起了一個十字刑架。
“嗚……嗚嗚……”
在一片死寂之中,西楚最後的王,熊拓,被兩名東廠番役像拖死狗一樣拖到了京觀之下。
他早已神誌不清,渾身汙穢,嘴裡發出意義不明的嗚咽,身體篩糠般抖個不停。
曹正淳捏著蘭花指,臉上掛著一抹病態的亢奮,尖聲宣讀著蘇毅的旨意。
“偽王熊拓,昏聵無道,禍亂朝綱,今於萬民之前,處以淩遲之刑,以儆效尤!”
“剮!”
隨著他一聲令下,一名同樣來自東廠、身形瘦削、眼神卻如毒蛇般陰冷的劊子手,緩步上前。
他手中那柄薄如蟬翼的小刀,在陽光下反射出森然的寒芒。
無數在遠處被勒令觀看的壽春百姓,都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不忍再看。
撕心裂肺的、不似人聲的慘嚎,準時響起,然後又被強行壓抑,化作絕望的抽搐。
這一場極致殘忍的處刑,整整持續了一個時辰。
當最後一刀落下,熊拓早已變成一具不成人形的血肉骨架。
他的頭顱被高高掛在京觀的頂端,那雙死不瞑目的眼睛,永遠地,驚恐地,望向王宮的方向。
那裡的龍椅上,坐著他的終結者。
鮮血,順著京觀的縫隙緩緩流下,將那座由屍骨堆砌的恐怖建築,染上了一層妖異的暗紅。
這,就是大夏用以祭旗的,王者的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