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洗,月華如霜。
大夏的邊境線上,一支支精銳的斥候部隊,正無聲地執行著一道來自壽春王宮的、堪稱詭異的命令。
他們沒有攜帶刀劍,沒有背負弓弩。
他們每個人的馬背上,都馱著沉甸甸的、剛剛從工坊裡運出來的油布包。
“都聽好了!”
一名玄甲軍的百夫長壓低聲音,對著麾下的士兵訓話,他的眼神裡混雜著軍人的絕對服從與一絲難以理解的困惑。
“陛下的旨意很簡單!”
“越過邊境線,把這些紙,給老子全部扔出去!扔到北元的草場上,扔到南越的田埂邊!哪裡人多,就往哪裡扔!”
“記住,隻扔東西,不殺人!扔完就撤,絕不戀戰!”
“是!”
整齊劃一的低喝聲中,無數的黑影,如同暗夜裡的飛蝗,悄無聲息地越過邊境。
他們將一卷卷印刷精美的紙張,灑向了沉睡的敵國土地。
那上麵,沒有勸降的檄文,沒有威脅的言語。
有的,隻是用最簡單直白的文字,清晰闡述的《授田令》與《科舉令》。
那上麵畫著的,是分到土地的農夫喜極而泣的笑臉,是貧寒學子走進官學時挺起的胸膛。
這不是戰爭。
這是誅心。
是那位大夏帝王,從另一個維度,對他的敵人們,發動的降維打擊。
……
壽春,禦書房。
蘇毅的麵前,擺著一張紙。
一張與灑向敵國的那百萬份宣傳單,材質完全相同的紙。
它輕薄,潔白,卻又帶著驚人的韌性。
最關鍵的是,它的成本,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陛下!幸不辱命!”
工部尚書魯班,這位平日裡不修邊幅的神匠,此刻激動得滿臉通紅,仿佛呈現的不是一張紙,而是他此生最偉大的傑作。
“臣,遵陛下指點,以樹皮、麻頭、破漁網為料,簡化漚、搗、抄、烘等十二道工序,終成此‘還情紙’!”
“此紙,成本不及舊紙一成!臣已下令,在西楚十三郡,各建一座造紙坊,日夜趕工!一月之內,必能讓我大夏官學學子,人人用紙無憂!”
“好!魯大師,國之棟梁也!”
蘇毅拿起那張紙,指尖能感受到那細膩又堅韌的質感。
這薄薄的一張紙,承載的,將是一個文明的躍遷!
它意味著知識的傳播成本,被無限拉低!
【叮!檢測到宿主麾下人傑魯班成功改良造紙術,極大推動文明進程,帝國根基“文道”大幅鞏固!萬民向學之心被引動,國運提升!】
【人皇氣運+3000點!】
冰冷的係統提示音響起,蘇毅的嘴角,勾起一抹滿意的弧度。
人皇氣運,經過之前的消耗,再次回升到了接近兩萬點。
距離那本《天工開物》,又近了一步。
然而,不等他細看。
內侍官尖細的嗓音在門外響起。
“啟稟陛下,大理寺卿狄仁傑,求見。”
蘇毅眼眸微動。
算算時間,也該有結果了。
“宣。”
片刻之後,狄仁傑手捧亢龍鐧,步履沉穩地走入禦書房。
他的臉色,比之前任何時候都要凝重,那雙洞悉世事的眼眸裡,醞釀著一股壓抑的風暴。
“臣,參見陛下。”
“平身。”蘇毅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狄卿行色匆匆,想必是那三千舊案,有眉目了?”
狄仁傑深吸一口氣,從袖中取出了一份獨立的卷宗,雙手呈上。
“陛下,三千七百四十二份卷宗,臣與大理寺同僚,日夜不休,已複核大半。”
“其中,確有五百三十四案,證據缺失,定罪草率。但念及當時城破混亂,監察司與東廠為求速安地方,手段酷烈,尚可理解。”
“但,這一案,臣以為,罪無可恕,法無可赦!”
他的聲音,字字如鐵,擲地有聲。
蘇毅接過卷宗,緩緩打開。
案情,並不複雜。
死者,是壽春城外的一個糧商,名叫錢通。
罪名,是“私通西楚舊部,意圖謀反”。
執行機構,是監察司!
執行人,是監察司的一名百戶,名叫李默。
而所謂的證據,隻有一份來自鄰裡的“告發信”。
信中所言,錢通曾在酒後大罵大夏軍隊,並揚言要聯絡西楚殘部,奪回壽春。
監察司百戶李默,接信之後,未做任何調查,便直接帶人上門,將錢通一家老小,共計一十一口,全部當街斬殺。
卷宗的最後,附著大理寺的複核調查結果。
調查結果隻有短短幾行字,卻看得人觸目驚心。
告發者,名為孫紹,是錢通的鄰居,也是他的生意對頭。兩人曾因搶奪一批糧食貨源,結下深仇。
而那名執行此案的監察司百戶李默……其妻,正是告發者孫紹的親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