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錦袍青年的話,輕佻,傲慢,帶著一種視天下萬物為囊中之物的理所當然。
他讓這大夏帝國唯一的,至高無上的君主,給他磕頭。
他要收這手握億萬生靈命運的人皇,做他的一條狗。
何其荒誕。
何其……可笑。
酒樓之內,那因六劍奴而凝結的森然殺氣,在這一瞬間,仿佛被投入了一顆看不見的太陽,溫度驟然攀升到了一個即將爆炸的臨界點!
沈煉的瞳孔,已經不是收縮,而是徹底化為了一片深不見底的血色!他握刀的手,指節因為過度用力而發出不堪重負的“咯咯”聲響,一絲絲殷紅的血跡,竟從指縫間滲出,滴落在地!
這是奇恥大辱!
這是對陛下,對他們這些追隨者,最惡毒,最瘋狂的褻瀆!在這一刻,他甚至想違背陛下的意願,將眼前這個不知死活的東西,連同他的九族,都淩遲處死!
六劍奴身上的死氣不再是絲絲縷縷的黑霧,而是化作了六道肉眼可見的黑色龍卷,在他們周身瘋狂盤旋,切割著空氣,發出令人神魂俱裂的尖嘯!他們腳下的青石地板,無聲無息地化為齏粉。整個酒樓的梁柱,都在這恐怖的殺意共振下,劇烈地顫抖,仿佛下一刻就要徹底崩塌!
然而。
蘇毅笑了。
在那張從始至終都平靜如萬年冰川的臉上,第一次,綻開了一抹笑容。
那笑容很淡,很淺,甚至沒有牽動多少麵部肌肉。
可這抹笑容出現的瞬間,卻讓沈煉和六劍奴那即將焚天滅地的殺意,如同遇到了天傾之災,被一股更加浩瀚、更加冰冷的意誌,硬生生壓了回去!
陛下……笑了。
沈煉心中的血色狂濤,瞬間平息,隻剩下無儘的冰冷與……憐憫。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陛下的怒火,從來都不是表現在外的。當陛下憤怒時,他會殺人;而當陛下露出這種笑容時,他要誅心!那意味著,有人將要迎來的結局,會比神魂俱滅,還要淒慘一萬倍。
那錦袍青年自然看不懂這笑容背後的含義。
他隻看到了蘇毅的“服軟”。看到了蘇毅身後那六尊殺神,在自己的“王霸之氣”下,收斂了殺意。
他臉上的興奮與貪婪更盛,甚至有些不耐煩地伸出手,用他那帶著名貴香料味道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拍著蘇毅的臉頰,動作輕佻,如同在逗弄一隻即將被馴服的寵物。
“怎麼?想通了?”
“識時務者為俊傑。彆愣著了,跪下吧。”
他話音剛落,一個機靈的家仆,不知從何處搬來了一張鋪著虎皮的太師椅,恭恭敬敬地放在了他身後。
錦袍青年看都沒看,便大馬金刀地坐了下去,雙腿張開,以一種更加居高臨下,更加充滿壓迫感的姿態,俯視著依舊坐著的蘇毅。他欣賞著蘇毅臉上的那抹“笑容”,欣賞著對方的“遲疑”,這讓他獲得了一種掌控彆人生死的巨大快感。
他決定再給這隻即將到手的獵物,最後一擊。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
錦袍青年靠在椅背上,用手指輕輕敲擊著扶手,那輕蔑的姿態,仿佛一位君王在對臣子進行最後的開恩。
“你是不是覺得,我隻是在狐假虎威?”
他嗤笑一聲,聲音裡充滿了不加掩飾的驕傲與自負。
“你問,皇帝是不是我爹?”
他搖了搖頭,臉上的表情越發得意,每一個字都說得鏗鏘有力,充滿了足以讓任何人絕望的份量。
“我雖不是皇親國戚。”
“但是我爺爺,救過皇帝!”
“與當今陛下,有著過命的交情!”
轟!!!
這句話,如同一道創世神雷,狠狠劈在酒樓之內所有人的天靈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