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一種仿佛連時間和空間都被徹底抹去的,絕對的死寂。
那遮天蔽日的血色心臟消失了。
那貫通天地的白骨祭壇消失了。
那座由無數血肉蠕動構成的,散發著無儘邪惡與貪婪的蒼梧城,也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巨大的,光滑如鏡的琉璃盆地。
陽光灑落,在那琉璃化的地麵上,折射出七彩的光暈,聖潔,而又殘酷。
仿佛神明用橡皮,擦去了畫卷上一塊汙穢的墨點。
擦得乾乾淨淨,連一絲存在的痕跡都未曾留下。
“咕咚。”
軍陣之中,不知是誰,艱難地吞咽了一口唾沫。
這聲音,在這片死寂的天地間,顯得無比刺耳。
它像一個信號,瞬間喚醒了數十萬被神跡震懾到失魂的將士。
他們看著眼前空無一物的盆地,又緩緩抬起頭,看向那輛依舊懸浮於空中的黃金戰車。
看向那個負手而立,衣角甚至未曾揚起分毫的玄金身影。
沒有歡呼。
沒有呐喊。
因為凡人的言語,已經不足以形容他們此刻的心情。
恐懼?
不。
敬畏?
也不足以形容。
那是一種,當凡俗生靈親眼見證了創世與滅世之後,發自靈魂本能的……皈依。
撲通。
一名離戰車最近的玄甲軍士卒,手中的長矛“哐當”一聲墜地。
他雙膝一軟,對著那道身影,重重地跪了下去,額頭死死地貼在冰冷的地麵上。
撲通!撲通!撲通!
如同被點燃的野火,一片又一片的士卒,丟下了手中的兵器。
他們沉默著,用最虔誠的姿態,跪倒在地。
黑色的鋼鐵洪流,化作了黑色的朝聖浪潮。
從陷陣營,到並州狼騎,再到三千玄甲。
沒有人下令。
這是源自生命層次被絕對壓製後,最本能的臣服。
高台之上。
諸葛亮呆呆地看著自己溢出鮮血的嘴角,又看了看前方那片“乾淨”得可怕的大地,他那雙仿佛能洞悉萬物的眼眸裡,第一次,隻剩下茫然。
他的八陣圖,算的是天時,地利,人和。
可剛才那一幕,超越了這一切。
那是……言出法隨。
那是……代天刑罰!
“以敵為食,以身為餌,以氣運為刃……最後,引爆因果……”
他喃喃自語,聲音乾澀,帶著一絲連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顫抖。
“這已非兵法,非權謀……這是……神鬼之術!”
“臣,拜見天帝……”
他整理衣冠,對著蘇毅的方向,行了一個前所未有的大禮,長跪不起。
另一側。
呂布那張永遠寫滿狂傲的臉上,此刻血色儘褪。
他死死地攥著方天畫戟,指節因為過度用力而捏得發白,虎口甚至被戟刃的鋒芒割裂,滲出鮮血,他卻渾然不覺。
他的腦海中,反複回蕩著那一個字。
“爆。”
僅僅一個字,便讓一尊他能感覺到,比自己強橫了不知多少倍的上古魔神,灰飛煙滅。
這顛覆了他對“力量”二字的全部認知。
他那足以崩碎山河的無匹神力,在那一個字麵前,顯得何其可笑,何其……渺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