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和殿的地麵,流淌著粘稠的血。
猩紅的液體,沿著冰冷的金磚縫隙蔓延,彙聚成一窪窪小小的血泊,倒映著殿頂那藻井的華麗與威嚴,顯得詭異而諷刺。
屍體,已經被拖了出去。
但那股混雜著死亡與絕望的濃鬱腥氣,卻像是擁有了生命,盤踞在殿內的每一根梁柱之上,鑽入每一個幸存者的鼻腔,扼住他們的喉嚨,讓他們連呼吸都感到一陣陣的刺痛。
殿內,死寂無聲。
那十幾個僥幸活下來的官員,此刻跪伏在地,身體抖得如同風中殘葉。
他們不敢抬頭,不敢發出任何聲音,隻是將額頭死死地貼在冰冷的地麵上,恨不得能就此融入地磚的縫隙裡,從這個世界上徹底消失。
他們的世界觀,在剛才那短暫而血腥的時刻裡,被徹底碾碎,然後用鮮血與屍骸重塑。
帝王,原來可以這樣當。
朝堂,原來可以這樣清。
所謂的“國之棟梁”,所謂的“士族風骨”,在那絕對的、不講任何道理的屠刀麵前,脆弱得就像一個笑話。
郭凝海臨死前那句怨毒的質問,此刻依舊在他們耳邊回響。
沒了他們,這朝堂,還如何運轉?
是啊……
六部九卿,朝堂中樞,幾乎被屠戮一空。
這已經不是簡單的傷筋動骨,這是直接砍斷了整個帝國的脊梁!
接下來呢?
這個年輕到可怕的新皇,要如何收拾這個自己親手砸爛的攤子?
難道,他真的要靠那些渾身煞氣的武夫來治理天下嗎?
那將是何等荒唐而可怕的景象!
恐懼,在他們心中瘋狂滋生,幾乎要將他們的理智吞噬。
就在這時。
那道孤高冷酷的玄色身影,從那九十九級通天玉階之上,緩緩走了下來。
他的腳步聲很輕。
“噠。”
“噠。”
“噠。”
每一步,都像是死神的腳步,精準地踩在所有人的心臟上。
朱平安停在了大殿中央。
他俯瞰著腳下這片被他親手洗刷過的土地,目光平靜,沒有一絲波瀾。
“吏部尚書,郭凝海,結黨營私,賣官鬻爵,穢亂朝綱,已就地正法。”
他用一種陳述事實的淡漠口吻,宣告了郭凝海的最終結局。
然後,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如同洪鐘大呂,響徹整個空曠的大殿。
“吏部尚書之位,不可空懸!”
來了!
所有幸存的小官,心臟猛地一縮!
他們緊張到幾乎窒息,豎起耳朵,想聽聽這位陛下,到底準備提拔哪個幸運兒,來接手這個燙手到極致的位置。
朱平安的目光,掃向了文臣隊列之首。
“王猛,出列。”
一道身影,邁步而出。
他身形算不上魁梧,麵容剛毅,眼神沉靜如山,步伐穩健,每一步都仿佛丈量過一般。
他隻是站在那裡,便有一股雷厲風行、法度嚴明、足以鎮壓一切宵小的鐵血氣勢,撲麵而來!
與方才郭凝海那陰鷙狡詐的士族之風,形成了天與地的差彆!
“臣,王猛,在!”
聲音,鏗鏘如鐵,擲地有聲!
朱平安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那雙深邃的眼眸裡,第一次,流露出一絲名為“信任”的情緒。
“自今日起,你,便是朕的吏部尚書!”
“朕要你,為朕重塑官場!凡貪贓枉法者,殺!凡結黨營私者,殺!凡怠政懶政者,罷!”
“朕要這天下所有想當官的人都知道,想入我泰昌的朝堂,憑的不是門第,不是錢財,而是真正的才學與為民之心!”
“你,可能做到?”
王猛抬起頭,那雙沉靜的眼眸中,燃起熊熊烈火,他沒有絲毫猶豫,猛然單膝跪地,聲震寰宇!
“臣,領旨!必不負陛下所托!”
轟!
那些跪伏在地的小官,腦子裡一片空白!
他們不知道王猛是誰,但他們能感受到,那股撲麵而來的,與舊朝堂截然不同的,嶄新的鐵血意誌!
朱平安沒有停下。
他繼續開口,聲音愈發宏大。
“戶部尚書張茂,侵吞國帑,中飽私囊,罪大惡極,已伏法!”
“蕭何,出列!”
一名長須文士,緩步而出,他神態溫和,眼神清明,手中仿佛永遠握著一本無形的賬簿,周身散發著一種能將天下錢糧都算得清清楚楚的嚴謹與從容。
“臣,蕭何,在!”
“自今日起,你為戶部尚書!朕要你,清查天下田畝,核算國庫收支!朕的錢糧,一分一厘,都必須用在百姓與士卒身上!任何敢伸手的人,斬!”
“臣,領旨!”
“禮部尚書周化遠,固步自封,黨同伐異,已伏法!”
“荀彧,出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