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丹巴特爾率領著殘兵,終於在天色微亮時,回到了部落營地。
眼前的景象,讓他那顆飽經風霜的心臟,也瞬間被撕裂。
曾經喧囂熱鬨、帳篷連綿的家園,此刻隻剩下焦黑的骨架與滿目瘡痍。
空氣中,刺鼻的焦糊味混雜著未散儘的血腥,無情地鑽入他的鼻腔。
“我的女人!我的牛羊!我過冬的糧草啊!”
哈丹巴特爾發出了困獸般的嘶吼,聲音因極致的憤怒與深切的絕望而扭曲、沙啞。
幾個僥幸存活的老弱族人,涕淚橫流地跪倒在他馬前,顫抖著哭訴昨夜那支從天而降、如同魔鬼般的泰昌軍隊。
他們用最恐懼的詞彙,描述著那些他們從未見過的、能噴射火焰的怪異鐵管,還有那些能在人群中炸開、聲如驚雷的“震天雷”。
每一個字,都像一把小刀,剜著哈丹巴特爾的心。
他引以為傲的勇士們,此刻士氣低落到了冰點。
家園被焚,親人被擄,賴以生存的糧草化為灰燼。
這仗,還怎麼打下去?
更讓他脊背發涼的是,泰昌主力大軍的腳步聲,仿佛已在風雪中隱約可聞。
“大汗,我們……我們快要撐不住了。”一個部落頭領的聲音帶著哭腔,絕望地說道。
哈丹巴特爾猛地深吸一口夾雜著雪籽的冰冷空氣,那寒意刺入肺腑,卻讓他混亂的頭腦強行清醒了幾分。
太子朱承澤。
那個懦弱的泰昌太子,還在他的手中。
這是他,也是整個部落,最後的救命稻草。
“派人去見那個泰昌太子!”哈丹巴特爾布滿血絲的眼中,閃過一絲殘存的狠厲與算計。
“告訴他,隻要泰昌王朝答應我們的條件,本汗,可以‘護送’他安全離開!”
蠻族的使者,很快便出現在了太子朱承澤那殘破不堪、如同乞丐窩棚的營帳前。
此刻的朱承澤,早已沒了出征時的半分意氣風發。
他衣衫襤褸,汙跡斑斑,麵容憔悴得如同幾天沒進食的餓殍,一雙曾經還算有神的眼睛裡,隻剩下恐懼與絕望。
當蠻族使者用生硬的漢話,提出那堪稱“和平”的條件——要求泰昌王朝開放更多的邊境互市點,並且賠償蠻族此次因“誤會”而遭受的“巨大損失”,包括大量的金銀、牛羊時,朱承澤的臉瞬間漲成了豬肝色,屈辱的血氣直衝頭頂。
這簡直是赤裸裸的敲詐!是泰昌開國以來從未有過的奇恥大辱!
但他偷偷掀開帳篷的破布,看了一眼帳外那些如狼似虎、手持彎刀的蠻族士兵,又想到了早已“奮勇突圍”逃得無影無蹤的二皇兄朱承煊,一股透骨的寒意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
他還年輕,他不想死在這裡。
“好……本宮……答應你們。”
朱承澤幾乎是從牙縫裡,一個字一個字地擠出了這句話。
雙方以一種詭異的速度,迅速達成了這份屈辱的協議。
蠻族大軍,開始“護送”著太子朱承澤以及他手下那一群殘兵敗將,緩緩向泰昌邊境撤離。
而此時此刻,戚繼光率領的三百精兵,在圓滿完成那石破天驚的奇襲任務後,正嚴格按照賈詡預先規劃的隱秘路線,向南疾行。
途中,他們“恰好”與一支數百騎的蠻族回援部隊,在一條狹窄的山穀中迎麵撞上。
這支蠻族部隊顯然也沒料到,在這冰天雪地、遠離主戰場的鬼地方,會突然冒出一支裝備精良的泰昌軍,一時間陣腳微亂。
戚繼光眼中戰意升騰。
“弟兄們,送上門的軍功,豈有不要之理!”
他指揮若定,三百精兵令行禁止,迅速搶占了穀口兩側的有利地形。
密集的弩箭破空而去,帶著尖銳的呼嘯,射向尚未完全反應過來的蠻族騎兵。
衝在最前麵的蠻族騎兵如同被割倒的麥子般紛紛落馬。
鴛鴦陣如同一道鋼鐵鑄就的移動壁壘,穩步推進,將任何試圖衝擊的蠻族士兵一一斬落馬下,或絞殺於陣中。
戰鬥來的快去得也快,甚至可以說是一場單方麵的屠戮。
這支數百人的蠻族回援部隊,便被戚繼光以微乎其微的代價,徹底“擊潰”,斬獲頗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