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楓穀之戰的硝煙尚未完全散儘,幾名幸存的俘虜已被秘密押送至京郊一處不起眼的莊園。
這莊園深處,一間不見天日的暗室之內,燭火搖曳,映照著牆壁上斑駁的暗褐血跡,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鐵鏽與黴腐混合的沉悶氣味,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
“黑旋風”,昔日的悍匪頭領,此刻被粗大的鐵鏈鎖在冰冷的刑架上,身上的傷口還在滲著血,臉色蒼白如紙,哪還有半分先前的囂張氣焰。
陸柄麵無表情地坐在審訊桌後,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麵,發出單調而壓抑的聲響。
他身後,兩名錦衣衛校尉如同沉默的雕像,眼神冰冷,手按在腰間刑具的佩環上,冰冷的金屬偶爾與甲葉輕觸,發出細微聲響,在這寂靜的暗室中更添寒意。
“你的那些兄弟,骨頭可沒你這麼硬。”
陸柄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穿透人心的寒意。
“有些人,已經開始懷念陽光的味道了。”
“黑旋風”喉嚨滾動,嘴唇哆嗦著,他試圖從陸柄平靜無波的眼神中找到一絲破綻,卻隻看到深不見底的寒潭,那股無形的壓力讓他幾欲窒息,卻依舊咬牙強撐。
陸柄也不急,隻是靜靜地看著他,如同經驗豐富的獵人,等待著獵物最後一點掙紮的力氣耗儘。
時間一點一滴流逝。
暗室內的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
不知過了多久,或許隻是片刻,或許是數個時辰,“黑旋風”緊繃的身體終於垮了下來,額頭上滲出豆大的汗珠,呼吸也變得粗重。
“我說……我都說……”
他的聲音嘶啞,充滿了絕望。
陸柄嘴角勾起一抹幾乎不可察覺的弧度,示意身旁的校尉記錄。
“黑旋風”斷斷續續地招供。
他們這夥人,確實如朱平安先前所料,並非尋常草寇。
其核心成員,竟是前朝某個被覆滅的小國宗室之後。國破家亡,顛沛流離,心中一直埋藏著複國的妄念,隻可惜勢單力薄,空有野心,卻無錢糧兵馬。
“數月之前,一個……一個戴著鬥笠的神秘人,通過一個中間人找到了我們。”
“黑旋風”的聲音帶著顫抖。
“他許諾,隻要我們在京畿附近製造混亂,越大越好,事成之後,便會給予我們大批金銀武器,助我們……助我們起事。”
陸柄眼神一凝。
“神秘人是誰?中間人什麼特征?”
“黑旋風”努力回憶著,臉上露出痛苦的神色。
“那神秘人,我從未見過真麵目,每次都是中間人傳話。那中間人……是個跛子,左臉頰上有一道刀疤,說話帶著外地口音。”
“資金從何而來?”
陸柄追問。
“我……我隻知道,每次錢糧都是從京城南邊一家名叫‘德源祥’的大糧商那裡轉出來的。”
“德源祥?”
陸柄眉頭微蹙,這個名字他有些印象。
審訊持續到深夜。
當“黑旋風”將所有知道的事情都吐露乾淨,早已虛脫得如同爛泥一般。
陸柄帶著厚厚的供詞,連夜趕回六皇子府。
書房內,燈火通明。
朱平安聽完陸柄的稟報,臉色平靜,眼神卻越發深邃。
賈詡坐在一旁,手中把玩著一枚玉佩,臉上依舊是那副智珠在握的淡然表情。
“德源祥糧商……”
朱平安手指輕叩桌麵。
“陸柄,立刻派人去查這家糧商的底細,尤其是與哪些人往來密切。”
“是,殿下。”
陸柄領命,迅速派人去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