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皇子府邸,書房之內。
燈火通明,卻難掩空氣中一絲若有若無的詭譎。
陸柄的打破了這短暫的寧靜。
他的聲音壓得極低,語速比往日略快幾分,透著事態的緊急與凝重。
“殿下,太子府那邊,有大動作。”
“太子府的精銳已經先一步趕到了城郊彆院,將王德海牢牢控製在手中。”
朱平安端著茶盞的右手,在空中幾不可察地停頓了一瞬。
茶水漾起一圈細微的漣漪,燭火映照其上,光影閃爍不定。
幾乎就在陸柄話音落下的同一刹那,另一則更為糟糕的消息也接踵而至。
二皇子府邸派去執行“秘密逮捕”王德海任務的人馬,剛剛傳回消息。
他們在王德海的彆院之外,與太子府的侍衛爆發了激烈衝突。
二皇子府的人馬雖也有些準備,但在太子府早有防備的精銳侍衛麵前,一番短暫而激烈的衝突後,便折損了數名好手,眼看無法突破對方防線,隻得狼狽撤離。
京城的夜,因這兩股潛藏勢力的驟然碰撞,刹那間暗流洶湧。
太子朱承澤的反應速度,以及行動之果決,快得令人心驚。
他竟不惜親自出馬,帶著被五花大綁、形容狼狽的國舅王德海,連夜策馬,直闖宮門。
宮牆深處,皇帝寢宮之外。
太子朱承澤褪去了所有儲君的威儀與體麵,卸甲去冠,長跪於冰冷的青石板上。
他以一種決絕的姿態,上演了一出驚心動魄的“負荊請罪”。
“兒臣罪該萬死!”
“兒臣剛剛查知,舅父王德海,竟暗中與匪寇有所勾結,罪孽滔天,理應千刀萬剮,以儆效尤!”
“兒臣身為儲君,卻對此等惡行未能及早察覺,實乃教導無方,識人不明,懇請父皇降下雷霆之怒,嚴懲兒臣失察之罪!”
太子的聲音裡充滿了恰到好處的“悲痛”與“大義凜然”,在寂靜幽深的宮道上遠遠回蕩。
深夜的喧囂,終究還是驚動了早已歇下的皇帝朱乾曜。
當他聽聞太子這番“雷霆手段”、“大義滅親”的激烈說辭,以及那份幾乎是自殘式的請罪,龍目之中,瞬間閃過難以言喻的複雜光芒。
表麵上,他聲色俱厲,嚴厲斥責了太子失察之過,帝王的威嚴展露無遺。
然而,在其內心深處,對於這位儲君在危急關頭所展現出的果決與狠辣,卻悄然有了全新的,也更為深刻的認知。
那份原本存在的疑慮,與此刻新生的些許隱秘讚賞,如同濃淡相宜的水墨,在他心湖之中迅速交織暈染開來。
幾乎就在同一時刻,二皇子朱承煊的府邸之內,卻是一片截然不同的暴怒景象。
“廢物!一群徹頭徹尾的廢物!”
朱承煊的咆哮聲,震得書房的梁柱嗡嗡作響。
他麵前案幾上擺放的珍貴瓷器,被他狂怒之下一掌掃落在地,瞬間化為無數鋒利的碎片。
他感覺自己就像一隻被戲耍的蠢猴,被他那位好太子哥哥,狠狠地玩弄於股掌之間。
眼看就要到手的鴨子,就這麼硬生生地飛走了!
他非但沒能拿到任何可以扳倒太子的實質性證據,反而白白折損了自己好不容易培養起來的人手。
顏麵掃地!
淪為整個京城的笑柄!
他氣得渾身劇烈顫抖,雙目因為充血而變得赤紅,猶如一頭被徹底激怒的困獸,在囚籠中徒勞地嘶吼。
六皇子府。
燭光將朱平安與賈詡的身影,在牆壁上拉扯得細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