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時初刻。
天色尚顯朦朧,宮城的輪廓在晨曦中帶著幾分肅殺的莊嚴。
太和殿內。
百官按品階分列,井然有序。
殿中香爐青煙嫋嫋,一絲若有若無的檀香氣味彌漫。
但這香氣,卻絲毫壓不住某些人心底早已洶湧的暗流。
朝會議題已然過半,氣氛略顯沉悶,一如往常。
就在此時。
一直沉默侍立於班列之中的四皇子朱承嶽,忽然緩步出列。
他身著親王常服,麵容依舊溫和。
隻是那雙平日裡略顯沉靜的眸子,此刻卻銳利如鷹隼,閃爍著令人心悸的寒光。
“父皇,兒臣有本啟奏。”
朱承嶽的聲音不高,卻異常清晰地回蕩在寂靜的金鑾殿上。
每一個字,都像一顆石子投入平靜的湖麵,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龍椅之上,皇帝朱乾曜端坐,目光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意外,望向這個平日裡並不多言的兒子:“哦?承嶽有何事要奏?”
“回父皇,兒臣近期奉父皇之命,協理工部事務,不敢有絲毫懈怠。”
“在核查往年河工賬目之時,兒臣意外發現,太子府少詹事李默,於三年前修繕工程之中,似有不軌之舉,涉嫌貪墨!”
此言一出,猶如一道驚雷炸響在平地!
太子府少詹事李默!
那可是東宮的近臣,太子的心腹!
太子朱承澤原本微垂的眼簾猛地掀開,眼中儘是難以置信,如遭雷擊般望向朱承嶽。
他的臉色,在瞬間變得鐵青,血色褪儘!
他萬萬沒有想到,一向表現得與世無爭、仿佛透明人般的四弟,竟會在此刻,當著滿朝文武,向他的人悍然發難!
這一刀,捅得又狠又準!
朱承嶽卻仿佛沒有看到太子那要吃人的目光,依舊沉聲說道:“兒臣不敢妄言,已搜集到部分證據,請父皇禦覽!”
他從寬大的袖中,取出一疊厚厚的文書。
內侍連忙上前,雙手接過,小心翼翼地呈遞到禦案之上。
“父皇,此乃當年工程的部分偽造單據,請父皇過目!”
聲音不大,卻字字千鈞。
“此為幾位不願同流合汙的工匠、小吏,幾經周折,冒著得罪東宮的風險,暗中呈上的畫押證詞!”
又一份展開。
“此為李默部分貪墨贓款去向的初步線索,指向明確!”
朱承嶽每說一句,便有一份對應的“罪證”被內侍在禦前清晰展開。
那白紙黑字,那鮮紅刺目的指印,如同一記記重錘,狠狠砸在眾臣心頭,更深深刺痛了龍椅上皇帝的眼!
滿朝文武頓時一片嘩然!
交頭接耳之聲嗡嗡響起,震驚、疑惑、恐懼,種種情緒在殿內蔓延。
龍椅上的朱乾曜,臉色已然陰沉得能滴出水來,呼吸陡然粗重。
他最是痛恨官員貪腐!
尤其是這種關乎民生大計的河工款項,簡直是在挖他泰昌王朝的根基!是在喝百姓的血!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