財政核查處,臨時官署。
燈火通明,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肅殺與效率交織的緊繃氣息。算盤的劈啪聲與紙張翻動的沙沙聲此起彼伏,蕭何正帶著一群新晉小吏埋首於堆積如山的賬冊之中,每個人都神情專注,不敢有絲毫懈怠。
一陣沉穩的腳步聲由遠及近,陸柄大步流星地走入,甲胄上的血腥味尚未完全散去。他徑直走到案桌後的朱平安麵前,猛一抱拳,聲音低沉而有力。
“殿下。”
朱平安從卷宗中抬起頭,目光平靜。
“詔獄裡的兩位大人,骨頭比想象中要軟。”陸柄從懷中取出一卷厚厚的供詞,雙手奉上,語氣平淡得像在說一件尋常小事:“錦衣衛的‘醒神湯’才用了半碗,他們的意誌便已崩潰。起初還叫囂著要麵見太子與陛下,但當烙鐵的火星映在他們瞳孔中時,便爭先恐後地開始招供,唯恐落於人後。”
一旁的賈詡聞言,嘴角微微上揚,停下了手中擦拭茶杯的動作。
陸柄臉上帶著一絲職業性的冷酷,繼續道:“供詞裡,有個名字,他們倆跟瘋了似的反複攀咬,恨不得把對方祖宗十八代都供出來,隻求能把罪責多分擔出去一些。”
“戶部左侍郎,陳景明。”
這個名字一出,連正在核對賬目的蕭何都猛地抬起了頭,眼中閃過一絲驚詫。
“所有的賬目偽造,所有款項的挪用,背後都有此人的授意和掩護。趙、錢二人不過是他推到台前的兩條狗,真正吃肉的,是這位陳侍郎。”陸柄補充道,“他們招認,每年孝敬給陳侍郎的銀子,就足以在京郊再造一座王府了。”
朱平安接過供詞,並未立刻翻看,而是用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麵,發出篤篤的聲響。
大魚,終於出水了。
賈詡在一旁不緊不慢地開口,聲音不大,卻讓在場幾人聽得清清楚楚:“陳景明,太子太師的門生,出了名的理財好手,東宮的大小用度,許多見不得光的開銷,都是經他的手處置。太子殿下,怕是離不開這位‘錢袋子’。殿下,我們這回,是直接砍在了太子的臂膀上。”
朱平安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抹笑意,那笑容裡帶著幾分森然的寒意。
“好,很好。”
他拿起那份沉甸甸的供詞,緩緩展開。
“既然是臂膀,那就讓本王看看,太子殿下為了保住這條臂膀,肯拿出多少誠意來。”
朱平安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麵,麵無表情,眼神卻深邃了幾分。
一直靜立在側的賈詡,此刻慢悠悠地開了口,聲音平淡,卻字字誅心。
“殿下,這陳景明,可不是一條普通的看門狗,而是咱們東宮太子養了多年的一頭錢袋子。”
“此人精明乾練,在戶部經營多年,根深蒂固。扳倒他,不僅是斬斷了太子的一條臂膀,更是攪亂了東宮在朝中無數眼線的總賬房。許多見不得光的開銷,都得從他這兒過手。”
話音剛落,東宮之內,已是天翻地覆。
消息通過安插在錦衣衛的眼線,如同一道催命符,火速傳到了太子朱承澤的耳中。
“砰!”
一隻上好的青花瓷瓶被狠狠地掃落在地,摔得粉碎。
太子朱承澤麵色慘白,在書房裡來回踱步,驚怒交加。
“廢物!兩個徹頭徹尾的廢物!”
他萬萬沒想到,朱平安的動作竟快到如此地步,手段更是狠辣得不留半點餘地。
他急忙召集心腹幕僚,整個太子府燈火通明,亂成了一鍋粥。
一名幕僚壓低聲音,眼神狠厲:“殿下,壁虎尚知斷尾求生!陳景明這顆棋子已廢,不如榨乾他最後的價值。讓他把所有罪責攬下,我們再暗中運作,將臟水潑向二皇子或四皇子,將此案徹底攪渾,如此方能金蟬脫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