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之困的消息,像一塊巨石砸入永州剛剛平靜的湖麵,激起千層浪。
朱平安的書房內,燭火搖曳,映著眾人凝重的臉。分兵,則兩處皆弱,極可能被各個擊破;親往,則永州這個好不容易穩住的根基,恐再生變故。兩難之境,如同一張無形的大網,將他們牢牢困住。
“殿下,”蕭何率先開口,語氣沉重,“青州暴民已奪武庫,無異於叛軍,若不儘快平息,恐成燎原之勢。但永州新政初行,民心未穩,您一旦離開,那些潛藏的宵小之輩必會趁機作亂。”
這是一個死結。
朱平安的目光,緩緩移向了角落裡一直沉默不語的賈詡。這位毒士從始至終都隻是撚著他那撮山羊胡,仿佛對眼前的危局漠不關心。
“文和先生,有何高見?”
賈詡抬起眼皮,渾濁的眸子裡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精光。他慢悠悠地站起身,走到地圖前,伸出乾枯的手指,在青州的位置上輕輕一點。
“殿下,您覺得,這數萬災民,為何早不反,晚不反,偏偏在您大刀闊斧整治永州之時反了?”
“是有人在背後煽風點火。”朱平安立刻明白了。
“然也。”賈詡笑了,那笑容在燭火下顯得有些陰冷,“煽動暴亂,無非‘利誘’二字。斷其糧,許其諾,逼其反。既然是衝著‘利’字去的,那我們便從‘利’字下手。何須我們自己動手?斷其利,則亂自平。”
他頓了頓,一字一句地吐出了八個字:“借刀殺人,引狼入室。”
書房內的空氣仿佛凝固了。
賈詡的手指順著地圖上的河流移動,最終停在了一片水網密布的區域。“青州最大的糧商聯盟,名曰‘五穀盟’,盟主張德才,與王家的‘四海商行’素有生意往來。此次青州斷糧,必是此人囤積居奇,奉了王家的命令,要給殿下您添堵。此為‘狼’。”
“那‘刀’呢?”朱平安追問。
“青州與永州交界,有一片蘆葦蕩,名曰‘覆江澤’。裡麵盤踞著一股水匪,三千餘眾,號稱‘覆江三千’。其首領‘浪裡蛟’,為人凶悍,生性貪婪,卻又一直想洗白上岸,謀個出身。此,便是那把最好用的‘刀’。”
一個一石三鳥的毒計,已在賈詡心中成型。
朱平安的眼睛亮了起來,他仿佛看到了一場好戲即將上演。“好一個借刀殺人!李元芳!”
“屬下在。”李元芳的身影無聲無息地出現在門口。
“帶上重金,去會一會那位‘浪裡蛟’。告訴他,本王可以給他一個發財和洗白的機會。”
……
覆江澤深處,水寨依水而建,戒備森嚴。
聚義廳內,幾十名袒胸露腹的匪徒大口喝酒,大塊吃肉,喧嘩聲震天。主座之上,一個身材魁梧、滿臉橫肉的漢子,正用一雙銅鈴般的眼睛,斜睨著堂下那個身著華服、氣度從容的年輕人。
此人,正是“浪裡蛟”。而被他盯著的,自然是偽裝成京城富商的李元芳。
“哪來的白麵書生,也敢闖你爺爺的寨子?活膩歪了?”浪裡蛟將一碗烈酒灌進喉嚨,聲音粗獷。
李元芳麵色不改,隻是輕輕揮了揮手。他身後的兩名護衛將一口沉重的木箱抬上前來,猛地打開。
刹那間,滿室金光,黃澄澄的金條碼放得整整齊齊,差點晃瞎了在場所有水匪的眼睛。喧鬨的聚義廳瞬間安靜下來,隻剩下粗重的呼吸聲。
“我家主人,想跟大當家的做一筆生意。”李元芳的聲音平淡,卻仿佛帶著一股穿透人心的力量。
“哦?什麼生意?”浪裡蛟坐直了身子,貪婪的目光在金子和李元芳之間來回移動。
“我家主人,朝廷欽差六皇子,此刻就在永州,正愁找不到由頭剿滅你們。”
此話一出,廳內氣氛瞬間緊張起來,不少水匪已經下意識地握住了腰間的刀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