號角聲撕裂長空,彩旗在西山圍場的風中獵獵作響,仿佛一片燃燒的雲霞。
禦駕之前,金盔金甲的皇帝朱乾曜端坐於寶馬上,被一眾皇子如星辰般拱衛。大皇子朱承澤穩重地與父皇談論著弓馬,四皇子朱承嶽則意氣風發地展示著自己的新獵鷹,幾人之間言笑晏晏,一派兄友弟恭、父慈子孝的天家氣象。
隻是那笑容不及眼底,客氣的話語裡也藏著不易察覺的鋒芒。
就在這時,一隊略顯狼狽的儀仗從遠處官道上匆匆趕來。為首的朱平安翻身下馬,一身錦袍沾滿了風塵,快步走到禦前,躬身請罪:“兒臣救駕來遲,萬望父皇恕罪。”
他身後,典韋與許褚如同兩座鐵塔,默然而立,身上帶著一股尚未散儘的血腥氣。
“哦?”朱乾曜勒住馬韁,居高臨下地看著這個兒子,眼神中帶著審視,嘴角卻掛著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路上出了何事?”
朱平安神色平靜地回答:“回父皇,兒臣行至青楓山時,偶遇一股山賊作亂,便順手剿了。耽擱了些時辰,還請父皇降罪。”
“哦?山賊?”朱乾曜的目光在朱平安沾染風塵的衣袍上停留了一瞬,隨即大笑道:“我兒平安,人如其名,能為朕掃平宵小,安定地方,此乃大功!來人,賜酒!”
他親手將一杯禦酒遞給朱平安,聲音溫和卻帶著不容置喙的威嚴,“不過,這圍場之內,獵物雖多,卻皆是朕的圈養之物。何時下口,如何下口,都要看準時機,講究章法。你,明白嗎?”
話音不高,卻清晰地傳遍了在場所有人的耳朵。敲打之意,昭然若揭。
大皇子朱承澤的眼中閃過一絲不屑,四皇子更是輕哼了一聲。
“兒臣遵旨。”朱平安麵不改色,牽過一匹馬,翻身而上,動作乾脆利落。
狩獵正式開始,號角長鳴,一眾王公貴族如開閘的洪水般湧入廣闊的林場。
朱平安並不急於表現,隻是策馬緩行,典韋許褚一左一右護衛在側。他能清晰地感覺到,無數道目光如同看不見的絲線,從四麵八方纏繞而來。有來自林中暗處,冰冷如毒蛇的殺意;有來自幾位兄長,毫不掩飾的嫉恨與戒備;更有那一道,來自父皇禦座方向,威嚴、複雜、如鷹隼般銳利的審視。
他仿佛不是獵人,而是被放置在圍場中央,供所有人觀賞的獵物。
行至一處密林,二皇子朱承煊恰好從旁邊的岔路口轉出,他看到朱平安,臉上掛著熱情的笑容:“六弟,許久不見,騎術見長啊!”
話音剛落,他坐騎旁的一名隨從“不慎”失手,手中的一個銅製酒壺滾落在地,發出一聲脆響。幾乎是同時,朱平安馬蹄前方不遠處的灌木叢中,傳來一聲被驚擾的低吼。
緊接著,一頭被聲響激怒的黑熊猛地衝了出來,目標直指前方的朱平安。二皇子則一臉“驚慌失措”地勒馬後退,口中大喊:“六弟小心!快退!”
“吼——!”
一聲震耳欲聾的咆哮,一頭體型碩大的黑熊被驚動,它人立而起,幾乎有一丈高,銅鈴般的眼睛瞬間鎖定了離得最近的朱平安一行,帶著腥風撲了過來。
“殿下小心!”
許褚大喝一聲,正要上前。
“這等小玩意兒,哪用得著你。”典韋咧嘴一笑,竟是主動從馬背上一躍而下,迎著那頭黑熊就衝了上去。
在眾人驚駭的目光中,典韋不閃不避,雙臂筋肉虯結,如老樹盤根,竟在黑熊撲到麵前的瞬間,一把抓住了它的兩隻前爪,猛地發力!
“給俺起!”
一聲爆喝,那重達數百斤的黑熊,竟被他硬生生舉過頭頂,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而後重重地砸在地上,發出一聲沉悶的巨響,抽搐了幾下便沒了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