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太和殿。
朱平安身著嶄新的瑞王蟒袍,立於丹陛之下,百官之前。他身後,那張空無一人的龍椅,像一隻沉默的巨獸,無聲地昭示著這座王朝權力中心的詭異真空。
朝堂之上,氣氛壓抑得仿佛凝固,百官垂首,連呼吸都刻意放輕。大皇子朱承澤站在隊列前首,一身親王服製,袍袖下的手微微收緊,他遠遠地看著朱平安的背影,那道身影此刻仿佛與整個朝堂的沉重壓力融為一體。
“有事啟奏,無事退朝——”
趙福全那尖細的唱喏聲剛剛落下,一個身影便顫巍巍地走了出來,正是戶部尚書王安康。
“啟稟瑞王殿下,國庫……空虛啊!”王安康一張老臉皺成了苦瓜,幾乎要當場擠出幾滴眼淚,“先前為平定圍場叛亂,糧草軍械開銷巨大,如今國庫賬麵上,已是捉襟見肘,許多要務都難以推行,還請殿下明示!”
他這番話,看似訴苦,實則是將一個天大的爛攤子,狠狠地砸向朱平安。
滿朝文武的注意力瞬間集中過來,這第一道難題,就足以讓任何一個初掌大權的親王焦頭爛額。大皇子朱承澤的臉上,已經浮現出一抹不易察覺的譏諷。
然而,朱平安連眉頭都未曾動一下。
“陸柄。”他隻是淡淡地吐出兩個字。
“臣在!”
一道身影無聲無息地從殿側陰影中走出,正是錦衣衛指揮使陸柄。他一身裁剪合體的飛魚服,手按繡春刀,步伐沉穩,每一步都仿佛踏在眾人心跳的節點上。
“將林如海一黨抄沒的家產清單,念給王尚書聽聽。”朱平安的指令清晰無比。
“遵命!”
陸柄展開一卷長長的卷宗,沉聲宣讀,他那不帶任何感情的聲音,在寂靜的太和殿中回蕩:
“查抄逆黨林如海府邸,得黃金三十五萬兩,白銀八百七十萬兩,良田三萬七千畝,各地商鋪一百二十三間……”
一串串驚心動魄的數字,從陸柄口中流出,如同無形的重錘,一下下砸在太和殿的金磚上,也砸在所有人的心頭。尤其是戶部尚書王安康,他的臉色從起初的悲戚,變成了錯愕,再到震驚,最後化為一片煞白,額頭的冷汗涔涔而下。
清單念完,陸柄合上卷宗,退回原位。
整個太和殿,落針可聞。
朱平安這才轉向抖如篩糠的王安康,平靜地問:“王尚書,現在,國庫還空虛嗎?”
“不、不空虛了……臣,臣有罪!”王安康雙腿一軟,再也支撐不住,直接跪了下去。
朱平安沒再看他,目光轉向了兵部尚書厲承威。
厲承威頭皮發麻,硬著頭皮出列:“啟稟殿下,北境邊防軍備廢弛,甲胄刀兵多有鏽蝕,急需更換,然……然……”
“需要多少銀兩?”朱平安直接打斷了他。
厲承威一愣,下意識地回答:“約、約需白銀百萬兩。”
“準了。”朱平安的聲音擲地有聲,“從逆黨抄沒的贓款中,即刻劃撥一百萬兩至兵部。此事,由虎衛將軍典韋、許褚二人全權監督,錢款必須用在實處,若有差池,軍法從事!”
“典韋,許褚!”
“末將在!”
兩尊鐵塔般的身影大步出列,聲若洪鐘,震得殿梁嗡嗡作響。
“立下軍令狀,三月之內,若北境軍備未能煥然一新,提頭來見。”
“末將遵命!”
二人沒有半分猶豫,當場便有文書官取來筆墨紙硯。許褚蒲扇般的大手捏著小小的毛筆,寫出的字卻意外的工整有力。畫押按印,一氣嗬成。
這番雷厲風行的操作,再次讓滿朝文武陷入呆滯。
撥款,監督,立軍令狀,乾淨利落。這哪裡像是一個初理朝政的年輕親王,分明是一個浸淫權術多年的老辣君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