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明王朝,都城,天啟城。
東宮書房內,空氣凝重得仿佛能滴出水來。昂貴的龍涎香也壓不住跪在地上那人身上散發出的,濃鬱的血腥與草藥混合的氣味。
太子燕文昊死死盯著下方那道狼狽的身影——他最精銳的密探,“影子”。
影子的身上,還帶著未愈的傷,臉色慘白如紙,氣息紊亂,顯然是在忘川渡那場人間煉獄和後續的逃亡中,受了極重的內傷。
“再說一遍。”燕文昊的聲音很冷,像淬了冰,“你的意思是,鴻煊大皇子趙景陽,連同他引以為傲的三萬‘黑狼騎’,在忘川渡……被一個人,給打崩了?”
他拿起茶杯的手,微微一顫,溫熱的茶水濺出幾滴,落在名貴的紫檀木桌案上,瞬間蒸發。
“回殿下……千真萬確。”影子的聲音沙啞得如同破鑼,帶著劫後餘生的顫抖,“屬下……屬下親眼所見。那個男人,就在忘川渡的狹窄穀口,他……他簡直不是人!是魔神!”
“他手持一杆巨大的禹王槊,每一擊都地動山搖!黑狼騎的衝鋒在他麵前,就像是紙糊的!人馬俱碎,血肉橫飛……我們……我們隻能眼睜睜看著,那三萬鐵騎,被他一個人,鑿穿,撕裂,然後……崩潰!”
“一個人……打崩三萬鐵騎……”
燕文昊猛地起身,在書房內來回踱步,他感覺自己二十多年建立起來的對兵法、對戰爭的認知,正在一寸寸地崩塌。彆說三萬精銳騎兵,就是三千人結成戰陣,也不是一個江湖高手能輕易撼動的。
可現在,影子告訴他,有人,一個人,就在那峽穀地形中,滅了一支三萬人的大軍!
這不是天方夜譚是什麼?
“你看清那人是誰了嗎?”燕文昊停下腳步,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但泛白的指節暴露了他內心的駭浪。
“距離太遠,看不真切。”影子搖了搖頭,“但可以肯定,那人,絕對是泰昌瑞王朱平安麾下的猛將!”
“朱平安……”
燕文昊的拳頭,猛地攥緊了,發出了“咯咯”的骨節爆響聲。
又是這個名字!
又是這個,讓他感到無比忌憚,甚至是一絲恐懼的,泰昌六皇子!
“殿下,”影子喘息著,眼中滿是屈辱和後怕,“更可怕的是,這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在朱平安的算計之中。他散播假寶藏的消息,將鴻煊、我們,還有天下所有的江湖勢力,都引到忘川渡那個絕地。”
“然後,他派那個魔神一樣的守護者,進行‘清場’,讓我們,和鴻煊大軍,自相殘殺,或者,被他屠戮。”
“我們……我們所有人,都被他,當猴耍了!”
他想起了自己和“天蠍”的黑蠍使,還自作聰明地想要“黃雀在後”,現在想來,簡直就是個天大的笑話。在那個魔神麵前,他們連當蟬的資格都沒有,頂多,就是兩隻,蹦躂得比較歡的,螞蚱。
“假寶藏……絕地……清場……”
燕文昊的臉色由青轉白,每一個詞都像一柄重錘,狠狠砸在他的心口。他猛地一拳砸在桌案上,震得筆墨紙硯一陣亂跳。
“好一個朱平安!好一個驚天殺局!”
他現在,終於徹底明白了。什麼大周寶藏,什麼鴻煊內鬥,從頭到尾,就是一個局!一個由朱平安,親手布下的,針對他昭明和鴻煊的,驚天殺局!
這個局,大到,將兩個強大的王朝,都玩弄於股掌之間。
這個局,狠到,以三萬鐵騎和無數江湖人的性命,為代價,隻為了,挑起兩國爭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