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詡的聲音,如同來自九幽的寒風,在死寂的觀星台上盤旋不散。
“大周毒蛇”的論調,讓在場所有人都如墜冰窟,一股寒意從脊椎骨直衝天靈蓋。
王猛、蕭何、戚繼光這些久經風浪的重臣,此刻臉色煞白,額頭滲出了細密的冷汗。
他們順著賈詡的思路想下去,隻覺得一扇通往無邊黑暗與恐怖的大門,被緩緩推開。
如果這一切都是真的……
那麼他們麵對的,根本不是兩個倉促起兵的鄰國,而是一個布局了數百年的,龐大到無法想象的陰謀!
這盤棋,從一開始,就不是他們這些執棋者所能看透的。
他們,連同鴻煊、北邙,乃至另外三大王朝,都隻是那條毒蛇棋盤上的棋子!
這已經不是戰爭,而是宿命!
是一種讓人從心底感到絕望和無力的,宏大宿命!
就在這壓抑到極致的沉默中,觀星台的入口處,突然傳來一聲狂暴的怒吼,如同虎嘯山林!
“滾開!!”
“砰!”
一聲巨響,兩名試圖阻攔的禁軍侍衛,如同斷了線的風箏般倒飛出去,重重撞在牆壁上,口吐鮮血,昏死過去。
一道魁梧如鐵塔般的身影,裹挾著一股狂暴的氣浪,直接衝上了觀星台。
來人,正是許褚!
他那張憨厚中帶著煞氣的臉上,此刻寫滿了焦灼與暴怒,銅鈴大的眼睛裡布滿了血絲。他甚至來不及行禮,單膝往地上一跪,地麵都為之震顫。
“陛下!”
許褚的聲音粗獷而嘶啞,他高高舉起手中攥著的幾份用火漆緊急密封的軍報,那幾份薄薄的紙,在他那巨靈神般的大手裡,仿佛重若千鈞。
“十萬火急!全是血!!”
又見血!
曹正淳的心臟狠狠一抽,他甚至不用去看,就能聞到那幾份軍報上浸透出來的,與剛才那份血書如出一轍的濃重血腥味!
這意味著,在他們商議的這短短半個時辰內,帝國的另外幾個地方,也同時燃起了烽火!
朱平安的眼眸中,那兩團燃燒的戰火,跳動了一下。
他沒有絲毫的意外,仿佛這一切,都在他的預料之中。
他對著曹正淳遞了一個眼神。
曹正淳立刻會意,他快步上前,從許褚那顫抖的手中,接過軍報。
他的手指在接觸到軍報的瞬間,都感到了一絲滾燙。
那是血的溫度,也是一個帝國正在流血的溫度。
曹正淳展開第一份軍報,隻看了一眼,他那張總是掛著陰柔笑容的臉,瞬間血色儘褪。
他抬起頭,聲音乾澀,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啟奏陛下……景昌、雲安二縣,急報!”
聽到這兩個地名,在場所有人都心中一凜。
那是瑞王,也就是當今陛下的龍興之地!
是陛下推行新政,種下紅薯土豆,建立書院,凝聚第一波民心與信仰的根基所在!
“鴻煊王朝……一支偏師繞過主戰場,由一名叫‘周烈’的將軍率領,突襲我朝東部。景昌、雲安二縣……此刻,正被三萬鴻煊鐵騎,圍攻!”
“兩縣守軍不足三千,百姓自發登城協防,傷亡慘重!縣令血書求援,稱……城破,隻在旦夕之間!”
轟!
這個消息,比燕雲關失守,更加直接地刺痛了在場每一個人的神經!
那是陛下的臉麵!是新朝的臉麵!
如今,這臉麵,正被鴻煊的鐵蹄,狠狠地踐踏!
然而,不等眾人從這巨大的衝擊中回過神來。
曹正淳的手,已經哆哆嗦嗦地,展開了第二份軍報。
這一份,來自江南。
“江南……江南陸家餘孽,聯合當地所有被清洗的世家殘黨,以‘為先帝複仇,清君側’為名,在江南起兵!”
“他們……他們打出的旗號是……‘誅殺國賊朱平安,營救先帝朱乾曜’!”
“他們汙蔑陛下您……弑兄、囚父、篡奪皇位!號召天下兵馬,齊聚京城,勤王救駕!”
曹正淳念到最後,聲音已經尖利得變了調!
如果說,鴻煊的入侵是外患。
那麼,江南的叛亂,就是一把從內部,狠狠捅向新朝心臟的毒刃!
而且,這把毒刃,用的是最誅心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