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狽。
深入骨髓的狼狽。
周烈縱馬狂奔,甚至不敢回頭看一眼。
耳邊呼嘯的風,都仿佛是身後那尊白袍魔神的槍尖在嘶鳴,讓他遍體生寒。
三萬鐵騎,一戰而潰!
這消息若是傳回鴻煊,他周烈將成為整個王朝最大的笑柄。
前方塵土飛揚,一麵繡著“陳”字的大旗出現在視野中,周烈心中一鬆,隨即又被巨大的屈辱感所淹沒。
他看到了正率領大軍,準備合圍景昌縣的主將,陳興。
“周將軍?你這是……”
陳興策馬迎上,看到周烈麾下不足兩萬的殘兵敗將,個個失魂落魄,他臉上的笑容瞬間轉為錯愕。
“陳將軍!”
周烈翻身下馬,幾乎是滾到了陳興馬前,聲音嘶啞,帶著劫後餘生的驚恐。
“敗了……全敗了!”
“雲安縣城下,我們遭遇了泰昌的援軍!一員白袍小將,簡直……簡直不是人!”
陳興的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他居高臨下地看著周烈,眼神裡滿是輕蔑。
“白袍小將?泰昌的援軍?”
他冷笑一聲。
“區區一支偏師,能有多少人?五千?一萬?”
“廢物!”
陳興的馬鞭,毫無征兆地,狠狠抽在周烈的臉上!
“啪!”
一聲脆響,周烈的臉頰上瞬間浮現出一道血痕。
他捂著臉,敢怒不敢言。
“三萬人,打不過一支疲敝的援軍,你還有臉回來見我?”
陳興眼中凶光畢露。
“本將早就說過,泰昌不過是秋後的螞蚱,那個新登基的小皇帝更是乳臭未乾!你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好!”
周烈屈辱地低著頭,咬牙道:“陳將軍,那人……那人真的不可力敵!我軍後陣,一個照麵就被他鑿穿了!”
“閉嘴!”
陳興暴喝一聲,打斷了他的話。
他眼中閃過一絲貪婪與狂熱。
“一支能擊潰你這三萬廢物的精銳騎兵……這可是大功一件!”
“泰昌的新皇不是寶貝他那點騎兵嗎?本將若是將其全殲於此,豈不是斷了他一條臂膀?”
陳興越想越覺得可行,他猛地一拉韁繩,調轉馬頭,竟是麵向剛剛逃離的雲安縣方向。
“傳我將令!”
“全軍轉向!”
“隨本將回師雲安縣,踏平那支不知死活的泰昌援軍!”
“將軍,不可!”
周烈大驚失色,連忙勸阻。
“那人如天神下凡,我等合軍也未必是……”
“滾!”
陳興一腳將他踹開,臉上滿是猙獰的笑意。
“本將麾下三萬精銳,加上你這近兩萬殘兵,足足五萬大軍!就算那白袍小將是天王老子下凡,本將今天也要把他剁碎了喂狗!”
“你若再敢擾我軍心,本將先斬了你!”
周烈看著陳興那被功勞衝昏了頭的瘋狂模樣,心中一片冰涼。
他知道,完了。
這一次,是真的完了。
……
雲安縣城樓之上,歡聲雷動。
無數百姓跪倒在地,朝著城下那支白色的軍隊,叩首不止。
那是他們的救世主。
趙雲並未入城,他麾下的五千騎士正抓緊時間補充水分,檢查馬具,一股肅殺之氣與城頭的歡慶形成了鮮明對比。
他知道,戰爭,還未結束。
突然,趙雲目光一凝,望向東方。
大地,再次傳來了輕微的震顫。
遠方的地平線上,一片更為龐大的煙塵,正衝天而起,遮蔽了半邊天空。
“將軍,是敵軍!”
一名斥候飛馬回報,聲音急促。
“鴻煊軍去而複返,並且與另一支大軍彙合,總兵力……總兵力不下五萬!”
城樓上剛剛燃起的希望,瞬間被這盆冰水澆得透心涼。
縣令張海一個踉蹌,險些栽倒。
五萬!
那可是五萬大軍!
而他們城下,隻有五千援軍。
十倍的兵力差距!
這……這還怎麼打?
然而,趙雲的臉上,卻沒有半分驚慌。
他隻是緩緩抬起頭,那雙星辰般的眼眸裡,閃過一道銳利無匹的寒光。
他知道,對方主帥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
——驕兵必敗。
若是對方選擇合圍景昌縣,他還需要費一番手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