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書房內,死一般的寂靜。
沈萬三匍匐在地,身體抖如篩糠,他那番發自肺腑的、帶著血淚的勸諫,言猶在耳。
賈詡和蕭何對視一眼,彼此的眼中都寫滿了前所未有的凝重與駭然。他們雖不像沈萬三那般精通商業,但也完全能理解此舉背後所代表的,是向一個延續了千百年的舊秩序,發起最瘋狂的挑戰!
然而,朱平安的臉上,卻看不到半分動搖。
他隻是靜靜地看著跪在地上,幾乎要崩潰的沈萬三,眼神平靜得像一潭深不見底的寒淵。
“沈卿,你以為,朕沒有想過這些嗎?”
平靜的聲音,讓沈萬三猛地一顫,他緩緩抬起頭,對上那雙深邃得仿佛能吞噬一切的眼眸,瞬間感到一股寒意從脊背直衝天靈蓋!
“世家會聯合反撲,朕知道。”
“天下會因此動蕩,朕也知道。”
“甚至,朕的這個‘銀行’,在他們瘋狂的反撲之下,可能撐不過三天,就會徹底崩潰,讓整個泰昌的經濟,陷入萬劫不複之地。”
“這些,朕全都知道。”
朱平安的每一句話,都像一柄千斤重的雷神之錘,狠狠砸在沈萬三的心臟上。
他原以為陛下是一時興起,被怒火衝昏了頭腦,未曾料到,陛下竟早已將最壞的結果,都清清楚楚地推演了一遍!
可既然知道,為何還要如此?!這無異於知曉前方是萬丈懸崖,卻依舊要縱馬狂奔!
“但你不知道的是……”
朱平安的嘴角,緩緩勾起了一抹冰冷而又自信的弧度,那笑容裡帶著一絲俯瞰眾生的漠然。
“戰爭,從來不是隻有一種打法。”
他站起身,龍袍無風自動,緩步走到沈萬三的麵前,親自將他扶起。
“沈卿,你且看,這是何物?”
朱平安從龍案上,拿起一張早已備好的紙。
那是一張由蔡倫最新工藝所製的、摻入了特殊棉麻的紙張,堅韌異常,迎著光線,甚至能看到其中隱約的、獨一無二的紋路。紙上用朱砂畫著繁複的五爪金龍紋樣,並蓋有傳國玉璽那鮮紅奪目的印記。
紙的中央,赫然寫著四個遒勁有力的大字——“壹佰圓整”。
沈萬三顫抖著雙手接過這張紙,入手輕飄飄的,他本能地用商人的手感去觸摸,立刻就察覺到了這紙張的與眾不同。他仔細端詳著,滿眼都是困惑與震撼。
這東西……製作之精良,用心之險惡……不,是用心之深遠,簡直匪夷所思!
“陛下,此乃……”
“朕,稱之為‘飛錢’,也是日後皇家銀行發行的唯一‘貨幣’。”
朱平安的聲音,帶著一種指點江山、揮斥方遒的從容與霸道。
“它本身,或許隻值幾文錢的工本。但因為有朕,有我大泰昌數千萬子民、百萬大軍,有這整個王朝的信用為它背書,它便價值‘壹佰圓’,可以用來購買任何等價的商品!”
“信譽?”沈萬三咀嚼著這個詞,眼中的困惑更深了,“陛下,恕臣愚鈍,信譽……看不見,摸不著,它虛無縹緲,如何能讓販夫走卒信服?又如何能比得上那人人都愛、沉甸甸、亮閃閃的黃金白銀?”
“問得好。”
朱平安笑了,他要的就是這個問題。
“所以,在發行‘飛錢’之前,朕要先用一樣東西,把這個看不見的‘信譽’,變成看得見、摸得著,甚至能讓所有人都為之瘋狂的‘利益’!”
他拿起另一張紙,上麵寫著幾個讓沈萬三,乃至一旁的賈詡和蕭何都感到無比陌生的詞語。
“大泰昌皇家第一期‘國債’!”
“凡我泰昌子民,無論士農工商,皆可以真金白銀,向皇家銀行購買此‘國債’。”
“朕以泰昌皇帝之名,向全天下承諾,凡購買國債者,一年之後,皇家銀行不僅將全額返還本金,還將支付……”朱平安頓了頓,目光掃過三人,清晰地吐出兩個字,“一成的利息!”
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