旨意一出,剛剛從血腥清洗中緩過神來的太和殿,再一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宣,鎮西將軍郭朔之子,郭文昊,即刻入京。”
“朕,要親自見他!”
這道旨意,輕飄飄的,卻比之前任何一道殺氣騰騰的命令,都更讓滿朝文武感到心驚膽戰!
郭朔是誰?
鎮西將軍,世代鎮守西疆,手握大軍,是泰昌王朝抵禦西麵青陽王朝的國之柱石!
其立場,向來中立,從不參與朝堂黨爭,隻認兵符,不認君王。
這是泰昌曆代先皇為了邊疆穩定,所默許的超然存在。
可現在,陛下在剛剛清洗完京城,與江南世家徹底撕破臉皮的關頭,竟然將矛頭,直指這位手握重兵的邊疆大將!
這是要做什麼?
是要在與江南世家開戰之前,先逼反西疆的大軍嗎?!
一時間,殿內百官,無論忠奸,看向龍椅之上那道年輕身影的眼神,都充滿了驚懼與不解。
所有人都覺得,這位年輕的帝王,被一連串的勝利衝昏了頭,開始走一步誰也看不懂的,瘋狂的險棋。
唯有賈詡、蕭何等少數幾人,在最初的震驚之後,瞳孔深處,閃過一絲駭人的精光。
他們隱約猜到,陛下那本從血海中撈出的賬冊上,恐怕……還有著比江南世家更驚人的東西!
……
數日後。
一名身著西疆特有犀牛皮甲,身姿挺拔如槍的年輕將領,在兩隊禁軍的“護送”下,踏入了皇城。
他便是鎮西將軍郭朔的獨子,郭文昊。
二十出頭的年紀,麵容棱角分明,眼神銳利如鷹,行走之間,自有一股久經沙場的鐵血之氣。
他奉父命而來,眉宇間帶著一絲掩飾不住的傲氣與審視。
他倒要看看,這位傳聞中以雷霆手段血洗了京城,又以神鬼莫測之法安撫了百萬饑民的新皇,究竟是三頭六臂,還是一個被勝利衝昏了頭的瘋子。
然而,他預想中唇槍舌劍的交鋒,或是殺機四伏的鴻門宴,都沒有發生。
迎接他的,是朱平安超乎想象的熱情。
“郭將軍遠道而來,辛苦了。”
禦書房內,朱平安甚至沒有坐在龍椅上,而是換了一身常服,親手為他斟上一杯熱茶,笑容溫和,仿佛在招待一位許久未見的朋友。
這讓準備了一肚子應對之詞的郭文昊,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渾身不自在。
“陛下客氣,末將奉父命入京,聽候陛下差遣。”他躬身行禮,不卑不亢。
朱平安笑了笑,沒有談論任何正事。
“朕聽聞郭將軍乃是當世青年才俊,一手破風槍法,儘得令尊真傳。朕今日得見,三生有幸。”
“走,朕帶你去個好地方看看。”
不等郭文昊反應,朱平安便拉著他,徑直走向了城外的禁軍大營。
一入大營,郭文昊的瞳孔便驟然一縮。
他看到的,不是鬆散的京城衛戍,而是一支真正百戰精銳!
三千名身著漆黑重甲,手持近一人高陌刀的士卒,正在戚繼光的號令下,演練著一種他聞所未聞的陣法。
進退開合之間,殺氣衝霄!
那整齊劃一的腳步,那沉默壓抑的氣勢,那刀鋒上尚未乾涸的血腥味,無一不在告訴郭文昊,這是一支剛從屍山血海中爬出來的虎狼之師!
“此乃陌刀軍,京城一戰,便是他們,正麵鑿穿了北邙狼騎的衝鋒。”朱平安的聲音在一旁淡淡響起。
郭文昊的心臟,狠狠一抽!
正麵……鑿穿了北邙狼騎?!
他身為西疆將領,再清楚不過北邙騎兵的恐怖。他的父親郭朔窮儘半生,也隻能做到將之抵禦在國門之外。
可眼前的這支步卒,竟然能正麵擊潰他們?!
這還沒完。
朱平安又帶他參觀了軍械庫。
當庫門打開的那一刻,郭文昊的呼吸,都停滯了。
入目所及,是堆積如山的,嶄新、精良,閃爍著森然寒光的兵器與鎧甲!
那鎧甲的甲葉連接之緊密,那長刀的鍛造工藝之精湛,那箭矢的破甲箭頭之銳利……
隨便拿出任何一件,都比他西疆大軍中校尉一級才能配備的裝備,要好上不止一個檔次!
身為武將,對這些神兵利器,根本沒有任何抵抗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