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江南,陸家莊園。
書房內的燭火,被一陣突如其來的狂風吹得劇烈搖曳,光影在牆壁上扭曲成猙獰的鬼影,險些熄滅,一如陸秉言此刻風雨飄搖的心境。
“噗——!”
一口猩紅的鮮血,毫無征兆地從陸秉言口中噴出,濺灑在他麵前那張寫滿“江南鹽鐵總公司”股權分配的邸報上,將劉峰那兩個刺眼的名字,染得觸目驚心。
他那張曾經儒雅的麵容,此刻因極致的憤怒與氣血攻心而扭曲,雙眼赤紅,布滿血絲,死死地盯著邸報上“皇商”二字,仿佛要將紙張都看穿。
劉峰!
那個在他眼中一直溫順如犬的盟友,那個他準備在鏟除林海後,慢慢蠶食的羔羊,竟然搖身一變,成了皇帝的走狗,成了江南商界新的代言人!
背叛!
赤裸裸的背叛!
比煙雨樓的血,還要冰冷刺骨!
“咳……咳咳……”陸秉言劇烈地咳嗽著,身體抑製不住地顫抖,一半是氣的,一半是怕的。
他知道,當這份邸報傳遍江南之時,便是他陸家徹底眾叛親離之日。
那個年輕的皇帝,用最殘忍的方式,剝奪了他最後的體麵,將他釘在了江南世家的恥辱柱上。
輸了。
一敗塗地。
“哈哈……哈哈哈哈!”
極致的憤怒與絕望,最終化作一陣病態的狂笑。
陸秉言搖搖晃晃地站起身,眼中最後一絲理智被徹底燒儘,取而代之的,是玉石俱焚的瘋狂。
死?
他陸秉言,就算死,也要拉上整個江南,為他陪葬!
“來人!”
他嘶啞地咆哮著,聲音尖銳得如同指甲刮過鐵皮。
一名心腹死士如鬼魅般出現在書房的陰影中,單膝跪地,頭顱深埋。
“家主!”
“散儘府中所有金銀,去請‘血衣樓’的人!”
陸秉言的聲音,如同從地獄裡擠出來的一般,每個字都帶著濃烈的血腥味。
“告訴他們,我要劉峰的命!我要他全家的命!我要他府上雞犬不留!”
“另外,集結我們最後的三百死士!”
他眼中閃爍著惡毒的光芒,一個更加陰狠的計劃在他腦中成型。
“刺殺劉峰之後,把這個!”
他從懷中,取出一枚林海的私人印信,那是煙雨樓血戰後,他派人從現場偷偷撿回來的。
“丟在現場!嫁禍林海那個不知死活的喪家之犬!”
“我要讓整個江南,再亂起來!我倒要看看,他朱平安,如何收拾這個爛攤子!”
“是!”
死士領命,身影瞬間消失在黑暗中。
陸秉言看著窗外沉沉的夜色,臉上露出一抹猙獰的笑容。
他仿佛已經看到,劉峰的人頭落地,林海被當成替罪羊追殺,整個江南再次陷入血與火的混亂之中。
……
子時。
劉家府邸之外,一片死寂。屋簷之上,一名錦衣衛校尉打了個手勢,黑暗中,數十個黑點無聲散開,張開了等待已久的羅網。
數十道黑影,如同暗夜中的毒蛇,悄無聲息地從各個角落滲透而出,他們的目標,直指燈火通明的劉家主宅。
為首的,正是陸家最後的三百死士,以及幾名身著血色勁裝,渾身散發著不祥氣息的“血衣樓”殺手。
他們配合默契,動作迅捷,眼看就要越過外牆,潛入府內。
帶隊的陸家死士頭領,眼中閃過一絲殘忍的冷笑,他剛要揮手,下達突襲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