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靖本在太子府,與太子李章商議如何為陳北脫罪,沒想到陳北就帶著死傷的難民來了京城。
還跪在南城門外,要讓陛下為他們做主。
陳靖頓時哭笑不得,自己和太子正努力想辦法為他周旋脫殺害李戈之罪,沒想到陳北這家夥就率領難民逼宮來了。
這不是把刀遞到陛下手上,伸著脖子讓陛下砍嗎?
陳靖離開太子府,火速趕往南城門想要勸阻陳北驅散難民。
奈何陳北根本不聽,就是陳三爺前來勸阻,也被陳北嗬斥。
李長民的龍輦在羽林衛的簇擁下抵達南城門,登上城樓。
黑壓壓的人群跪在城外,無聲的悲慟比任何哭嚎都更令人窒息。
上千具難民屍體被草席勉強遮蓋,一字排開。
陳北,站在最前方,脊梁挺得筆直。
城樓上,禁軍刀甲森然。
城樓下,聞訊趕來的各部官員、世家代表迅速聚攏,交換著眼神,空氣中彌漫著山雨欲來的緊繃。
李長民麵色沉靜,目光掃過那片屍骸,掠過陳北,再看向那些絕望的難民,最後望向身後那些神色各異的臣子,最終定格在陳北身上。
“陳北”
李長民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壓下了所有竊竊私語,
“你遣人急奏,言有驚天冤情,裹挾民怨,聚眾圍堵京畿。你,有何解釋?”
陳北躬身拜見:“陛下!臣非裹挾民怨,實是民怨已如沸鼎,無處傾瀉!臣,見城中難民無處安居,便將他們安置在西山。
不知是誰想治臣與死地,假扮難民混入西山,昨夜襲擊皇莊,捏造臣裹挾難民意圖謀反。
淮王世子李戈更以此為借口,悍然下令屠戮營地無辜難民千餘人,婦孺老幼皆不放過!臣到時,屍橫遍野,慘不忍睹!”
他聲音洪亮,帶著沙啞的悲憤:
“來的路上,臣激於義憤,殺了世子李戈!”
“嘩——!”儘管已有風聲,但由陳北親口在禦前說出,依舊引起一片嘩然。
官員隊伍中頓時騷動起來。
不等皇帝開口,一名緋袍官員立刻閃身而出,是中書令張燼山,乃太後族親。
他厲聲道:“陛下!開遠伯陳北,擅殺皇親,罪同謀逆!
如今更煽動難民,挾屍逼宮,驚擾聖駕!其心可誅!其行更乃大不敬!
請陛下即刻將陳北拿下,明正典刑,以儆效尤!”
另一名禦史也緊跟而出:“陛下!陳北所言不過一麵之詞!世子已死,死無對證!
他言匪徒偽裝,證據何在?言世子屠戮難民,又有何人見證?隻怕是陳北擁兵自重,勾結難民,襲殺世子,意圖不軌!此風斷不可長!”
世家陣營中紛紛附和:“陛下,國有國法,世子縱有不是,亦當由宗正寺、由陛下處置,豈容臣下私自動刑?
陳北眼中還有沒有朝廷,有沒有陛下!”
“挾民自重,逼宮闕下,此乃滔天大罪!”
城樓上那些官員對城樓下死傷的難民視而不見,一個個都站出來彈劾陳北。
城樓下難民開始騷動,哭泣聲、壓抑的憤怒聲嗡嗡響起。
陳北猛地抬頭,雙目赤紅,看向站在城樓上那些官員,然後轉向皇帝,聲音壓過了指責:
“陛下!臣是否有罪,可容後議!但請陛下看一眼這些百姓!
他們離鄉背井,隻為求一條活路!卻遭此無妄之災,親人慘死,冤屈滔天!
世子李戈之罪,天日可鑒!若非禁軍校尉李開年及時阻止,死者何止千數?恐怕臣身後這些難民皆被他殺害。
臣今日帶他們來,非為逼宮,實是天下之大,除陛下降臨,無人能給他們一個公道!
無人敢查這皇親國戚之血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