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即將走出房門的瞬間,潘小賢忽然開口:“蘇師姐,請留步。”
蘇青影停下腳步,回頭看他,眼中帶著一絲詢問。
“弟子鬥膽,想向師姐打聽一個人。”潘小賢的語氣,變得有些沉重,
“他叫龍武,也是雜役弟子,與我一同入門,情同手足。我這次出事,他……”
他話未說完,蘇青影便打斷了他:“那個煉體的大個子?他還活著。
你出事後,他天天跑來靜養穀外,想見你,都被攔回去了。”
潘小賢聞言,心中一暖,那塊因為算計和警惕而變得冰冷的心,也融化了一角。
“多謝師姐告知。”
蘇青影看了他一眼,那雙清冷的眸子裡,似乎閃過了一絲彆樣的情緒,但稍縱即逝。
“你現在身份不同了,有些過去的人和事,該斷就要斷。不然,隻會成為你的軟肋和拖累。”
她留下這句意味深長的話,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潘小賢站在原地,摩挲著手中的黑水劍,久久不語。
軟肋?拖累?
或許吧。
但在他潘小賢的世界裡,彆人給的,終究是彆人的,隨時都可能被收回去。隻有自己人,才是真正屬於自己的。
他打定主意,準備立刻就去雜役區,看看龍武。
離開靜養穀時,天光正好。
潘小賢換上了那身代表著雲衛身份的黑色勁裝,背後負著古樸的黑水劍,腰間掛著那枚溫潤的白玉令牌。
他走在青石板鋪就的山道上,感覺整個世界都不一樣了。
以往,他走在宗門裡,永遠是低著頭,縮著肩膀,生怕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像一隻生活在陰溝裡的老鼠。
而現在,他身姿挺拔,腳步沉穩,那身黑色的勁裝和背後的長劍,仿佛給了他一副全新的骨架。
路上遇到的弟子,無論是外門還是內門,在看到他衣領和袖口那用金線繡成的“雲”字時,
無不臉色微變,紛紛駐足,躬身行禮,口稱“師兄”。
那眼神裡,有敬畏,有羨慕,有探究,卻再也沒有了從前的鄙夷和無視。
潘小賢心中沒有多少得意,隻有一種不真實的恍惚。
他知道,這些人敬畏的,不是他潘小賢,而是他身上這層皮,是“雲衛”這個身份,是李雲海這個名字。
一旦這層皮被扒掉,他會摔得比任何時候都慘。
他沒有在核心區和內門區域過多停留,一路疾行,朝著那個他既熟悉又有些抗拒的地方雜役西院走去。
越是往下走,空氣中的靈氣就越是稀薄,環境也從仙氣繚繞的亭台樓閣,變成了簡陋粗鄙的石屋土房。
當那股熟悉的,混雜著汗臭、黴味和垃圾發酵的酸腐氣味鑽入鼻腔時,潘小賢知道,他到家了。
然而,當他那身黑色勁裝的身影,出現在雜役西院的入口時,整個院子,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
所有正在乾活的雜役,無論是挑水的,劈柴的,還是推著獨輪車運送垃圾的,全都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上百道目光,齊刷刷地聚焦在了他的身上。
寂靜。
死一般的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