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下頭,看著腳邊那個由整塊暖玉雕琢而成,上麵還刻著精巧保鮮陣紋的食盒。
盒子裡,碼放著十幾塊造型各異,精致得如同藝術品的糕點,
散發著誘人的香氣和溫和的靈氣。
她又抬起頭,看了看那個正翹著二郎腿,吃相跟土匪下山沒什麼兩樣的麵具男。
她的腦子,徹底短路了。
這個男人,前一刻還是個揮手間便屠滅十幾名修士,連眼都不眨一下的殺神惡魔;
下一刻,卻又像個路邊的大爺,隨手丟給了自己一盒看起來就價值不菲的糕點。
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腹中傳來的劇烈饑餓感,終於戰勝了恐懼和疑惑。
她顫抖著伸出手,從食盒裡拿起一塊最普通的雪梨酥,
像是怕人搶走一般,狼吞虎咽地塞進了嘴裡。
這是她這幾天來,吃下的第一口真正的食物。
糕點入口即化,香甜的滋味混雜著溫潤的靈氣,順著乾涸的喉嚨滑入胃裡,
仿佛一股暖流,瞬間驅散了身體裡積攢了數日的寒冷與虛弱。
眼淚,毫無征兆地湧了出來。
她一邊哭,一邊吃,吃得又急又快,被噎得直翻白眼,卻還是拚命地往嘴裡塞。
她不是在品嘗美味,而是在確認自己還活著。
潘小賢瞥了她一眼,眉頭皺得更緊了。
“吃個東西都這麼費勁。”他小聲嘀咕了一句,又捏起一塊杏仁餅。
一盒糕點很快就被少女風卷殘雲般吃掉了一半。
腹中的饑餓感被壓下,充沛的靈氣開始修複她受損的經脈和反噬的內傷,
蒼白的小臉上也終於恢複了一絲血色。
她恢複了一點力氣,也恢複了一點理智。
她抱著那個還帶著餘溫的暖玉食盒,看著不遠處那個已經開始研究儲物袋裡戰利品的麵具男,
猶豫了許久,終於用一種沙啞的,還帶著哭腔的聲音,低低地開了口。
“鍛魂圖錄……不是一件東西。”
潘小賢翻檢戰利品的動作停了下來。
“它……是活的。”
“嗯?”潘小賢啃糕點的動作也停住了,他緩緩轉過頭,
麵具後的雙眼眯成了一條縫,盯著少女那張終於洗乾淨了些許,露出了清秀輪廓的小臉。
“活的?什麼意思?”
他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壓迫感,
“你最好給我說明白點。我的耐心,很有限。”
山穀裡的風,吹過滿地冰晶粉末,帶起一陣細微的“沙沙”聲。
在潘小賢那不帶任何感情的目光逼視下,
自稱阿鬼的少女身體又是一僵,但腹中的食物和暖意給了她一絲勇氣。她深吸一口氣,斷斷續續地開始解釋。
“鍛魂圖錄,並不是一本實體書,也不是什麼功法秘籍。”
她的聲音依舊沙啞,但條理卻很清晰,“它……它是一種傳承。
一種隻在我們這一族血脈中流淌的天賦。
我們天生……就能與金屬、礦脈,甚至是殘存於器物中的魂魄,產生共鳴。”
潘小賢的眉毛挑了一下。與金屬、魂魄共鳴?
這聽起來,倒有幾分像是煉器師和某種特殊神魂修士的結合體。
“那個‘鬼斧’,又是怎麼回事?”他追問道。
“鬼斧,是我先祖的稱號,不是他的名字。”
阿鬼的眼中,流露出一絲與她年齡不符的滄桑與驕傲,
“先祖是數千年前東域最偉大的煉器宗師。
而我,是他最後的後人,也是這一代唯一的傳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