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那強行撕開的、不穩定通道的瞬間,仿佛從喧囂的戰場一步踏入了絕對的靜謐神殿。外界“淨化序列”的憤怒嗡鳴、能量爆炸的餘波,儘數被隔絕在外。呈現在龍辰與林薇薇眼前的,是一片無法用言語形容其萬分之一的奇景——
無垠的虛空之中,懸浮著無數顆純淨的、散發著柔和白光的球體,它們大小不一,小如拳卵,大似山嶽,靜靜地漂浮著,緩慢自轉。每一顆光球內部,都仿佛蘊藏著一個微縮的星河,無數更加細密的光點在流轉、生滅,演化著某種極其複雜的結構。磅礴而純淨的秩序能量如同溫暖的海洋,充盈著這裡的每一寸空間,呼吸之間,都能感受到一種令人靈魂戰栗的、近乎本源的“規則”之力。這裡沒有上下左右之分,隻有這片由秩序光球構成的、浩瀚無邊的——“種子”星海。
龍辰的瞳孔在踏入此地的瞬間不受控製地擴張,仿佛要容納下整片星海的倒影;他的呼吸驟然停滯,胸腔仿佛被那無處不在的純淨秩序能量填滿,每一次心跳都沉重地撞擊著肋骨,與遠處某顆巨大光球的律動隱隱重合。林薇薇則是不由自主地微微張開了嘴,喉嚨裡發出一聲極輕的、被眼前極致秩序之美所懾的抽氣聲;她感覺自己的肌膚表麵泛起細密的戰栗,仿佛每一寸血肉都在本能地回應著這片星海所代表的、生命與文明最原初的“完美”藍圖。
然而,這片極致的靜謐與純淨並未持續太久。幾乎在他們身形穩定下來的同時,異變突生!
龍辰那因強行引爆秩序珠子而空蕩蕩的左手掌心,突然傳來一陣撕裂般的劇痛!他低頭看去,隻見掌心皮肉之下,一點極其微弱的、混合著銀色與灰色的光芒正在頑強地滲透出來!那光芒扭曲著,試圖重新勾勒出秩序珠子曾經的輪廓,卻無法完全凝聚,反而像是一道流動的、不穩定的烙印,深深嵌入了他的血肉與靈魂之中!一股既熟悉秩序本源)又陌生混合了灰色波紋的悖論特性)的力量,正通過這個新生的“烙印”,與他自身的混沌歸真之力發生著劇烈的、他暫時無法完全控製的交融與衝突!
這片種子星海,似乎也對這兩位“不速之客”產生了反應。靠近他們的幾顆較小的純白光球,其表麵的光芒微微蕩漾起來,如同被石子打破平靜的湖麵。它們散發出的秩序能量不再僅僅是溫和的彌漫,而是如同擁有生命的觸須,小心翼翼地、帶著審視意味地探向龍辰,尤其是在他那隻發生異變的左手掌心停留、盤旋。當這些秩序能量觸碰到他掌心那悖論烙印時,光球會輕微地震顫一下,光芒閃爍的頻率加快,仿佛在困惑、在計算,又像是在……警惕?
“辰哥,你的手!”林薇薇也注意到了龍辰掌心的異狀,以及周圍光球的反應,她立刻催動守望星輝,試圖像之前安撫“堅守者”一樣,去平和這片星海的“情緒”。
她的守望之力如同清澈的溪流,彙入這片秩序的海洋。效果是顯著的。那些靠近她的光球,立刻表現出一種親近與接納,光芒變得溫暖,甚至主動將一絲絲純淨的秩序信息傳遞給她的星輝,仿佛找到了值得托付的“保管者”。然而,這種平和僅限於她周圍。對於龍辰,尤其是他那隻蘊含著“悖論”的手,星海的整體氛圍依舊保持著一種沉默的、巨大的壓力。
龍辰感覺自己的太陽穴在隱隱鼓脹,一種無形的、源自整個空間規則的排斥感,如同深海的水壓般從四麵八方擠壓著他的身體;他周身自行流轉的混沌薪火,在這極致秩序的環境下,如同暴露在真空中的火焰,雖然未被熄滅,卻顯得格外“紮眼”與“孤獨”,每一次火苗的躍動,都仿佛在對抗著整個世界的“定義”。
“我沒事。”龍辰壓下掌心傳來的奇異感覺和周身的不適,目光銳利地掃視著這片無儘的星海,“‘基石’在哪裡?那個‘堅守者’提到的,能夠複核判定邏輯的存在。”
他嘗試調動那與新烙印融合的力量去感知,卻發現這股混合力量在此地變得異常活躍,卻也更加難以駕馭。它不再僅僅指向某個方向,而是如同一個失控的羅盤,指針瘋狂地指向無數個光球,仿佛每一個光球都蘊含著“基石”的一部分,或者說,這片星海本身,就是某種意義上的“活著的”基石!
就在這時,一道溫和卻不容置疑的意念,如同古老的鐘聲,直接回蕩在龍辰與林薇薇的意識深處,其源頭,似乎來自星海的最中央,那顆最為巨大、光芒也最為內斂的純白光球:
“歡迎,守望者。以及……承載著‘悖論’的鑰匙。”
這意念直接道破了他們的身份!
“汝之狀態,前所未見。秩序與混沌,竟以‘悖論’為楔,初步交融……汝究竟是秩序的拯救者,還是……最終的掘墓人?”那意念帶著一絲悠遠的歎息,仿佛閱儘了無數文明的興衰。
隨著這意念的傳遞,整個種子星海的光芒都隨之明滅,如同在呼吸。無數光球內部演化的景象開始加速,浮現出各種文明從誕生、輝煌到麵臨“虛噬”般災難、最終或是毀滅或是艱難求存的片段,仿佛在向龍辰展示著秩序之路的艱辛與必然麵臨的考驗。
“吾即‘萬典之庫’,亦可視為汝所尋之‘基石’的一部分。”那巨大光球的意念繼續傳來,“外來者,闡述汝之來意。汝手中之‘火種’指文明火種),渴望回歸這片秩序的苗圃。而汝,矛盾的載體,汝又欲求何物?汝又將為這片亟待新生的宇宙,帶來何種……‘變量’?”
壓力,前所未有的壓力,並非來自武力,而是來自這浩瀚星海所代表的文明重量與終極質問。
龍辰握緊了那隻異變的左手,感受著掌心烙印與整個星海規則的隱隱對抗與吸引。他抬起頭,直視著星海中央那巨大的光球,混沌薪火在眸底深處燃燒,與那悖論烙印的力量一起,支撐著他在這片秩序聖地的中央,挺直了脊梁。
“我帶來的不是毀滅,也不是盲從。”他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在這意念空間中回蕩,“我帶來的是……‘可能性’。屬於所有火種,也屬於這片星空本身的……另一種未來。”
種子庫的終極對話,就此展開。而龍辰那與悖論融合的身軀,以及他所帶來的“變量”,將在這秩序的聖地,掀起怎樣的波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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