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辰的指關節因過度用力而微微發白,手背上青筋如同虯龍般隆起。他舌尖嘗到一絲腥甜,喉結艱難地滾動了一下,將翻湧的氣血壓回胸腔。額角的汗珠順著緊繃的太陽穴滑落,在下頜處凝成冰冷的水滴。他那雙異色眼瞳仿佛被無形的重物壓迫著,瞳孔微微收縮,聚焦在遠處那片暗藏洶湧的區域,連呼吸都下意識地放輕,仿佛怕驚擾了什麼蟄伏的巨獸。
他目光所及之處,那片剛剛被淨化了歸墟暗痕的“子泉”區域,並未恢複原本生機勃勃的七彩流光,而是呈現出一種病態的、近乎透明的蒼白。殘存的源初活水如同衰竭的脈搏,微弱地搏動著,每一次搏動都讓周圍新生的混沌星璿泛起一陣不安的漣漪。那些紮根於邏輯黑斑的“悖論之花”似乎也受到了影響,花瓣邊緣微微卷曲,光芒不再那麼璀璨。更深處,之前那聲“活水悲鳴”的源頭,仿佛一個不斷滲血的傷口,持續散發出令人心悸的悲傷與虛弱波動,吸引著,也抗拒著外界的探查。整個空間都彌漫著一種山雨欲來的壓抑,連法則的流轉都變得粘稠而遲滯。
他披覆的混沌織錦,在經曆了內部的動態平衡囚籠強行穩定後,呈現出一種奇特的休眠與警惕並存的狀態。織錦表麵的“原初之灰”色澤變得更加深沉,近乎墨色,仿佛在積蓄力量。而那兩枚代表其“真名”的烙印,光芒內斂,如同沉睡巨龍的閉合的眼瞼。織錦本身對龍辰能量輸入的反饋變得極其遲鈍,仿佛大部分算力都被用於維持內部那個不穩定的平衡。然而,當龍辰將感知投向那“子泉”深處的悲傷源頭時,織錦無意識地輕微震顫了一下,那囚禁著歸墟之刺與部分奇跡法則的動態平衡囚籠邊緣,竟滲透出一絲極其微弱的、與那悲傷源頭同頻的共鳴波動!這波動並非破壞,反而像是一把無意中觸碰到古老鎖孔的鑰匙,讓那深處的“活水意識”對龍辰的探知,少了一絲排斥,多了一絲難以言喻的期待。
“它的狀態很糟糕,”艾希拉林薇薇)眉心的源初之鱗持續散發著溫潤的調和輝光,她乳白色的星璿雙眸中充滿了不忍與急切,“我能感覺到,它的‘存在’正在不斷流失,就像一個漏水的容器。辰哥,我們必須做點什麼!”
龍辰點了點頭,強行壓下因內部平衡不穩而帶來的陣陣虛弱感。他嘗試將一絲蘊含著“奇跡”法則的意念,如同最輕柔的觸手,小心翼翼地探向那“子泉”深處的悲傷源頭。
“我們沒有時間慢慢尋找答案了,”他沉聲道,聲音因消耗過大而帶著一絲沙啞,“既然外部淨化隻能治標,那麼……”他眼中閃過一絲決絕,“我就直接進入它的‘核心’,去看看這‘病灶’的根源究竟是什麼!”
“不行!太危險了!”艾希拉林薇薇)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指尖因用力而泛白,“你的狀態也不好,混沌織錦內部還不穩定,萬一它的意識空間裡有殘留的歸墟汙染,或者更可怕的東西…”
“沒有萬一!”龍辰反手握住她冰涼的手,給予她一個堅定的眼神,“這是我們唯一的機會,也是它最後的機會。相信我,薇薇。”
他不再猶豫,將那縷探出的意念凝聚到極致,同時引導著混沌織錦那絲與源頭共鳴的波動,如同持有特殊信物的訪客,輕輕地“叩響”了那扇通往“活水”核心意識的大門。
沒有阻力。
那扇“門”悄無聲息地敞開了,一股浩瀚、古老、卻又充滿了無儘悲傷與疲憊的意念洪流,瞬間將龍辰的那縷意識吞沒!
龍辰的“眼前”不再是混沌星璿,而是一片無邊無際、由純淨液態光構成的記憶之海。然而,這片海洋不再活躍奔騰,而是如同垂死的巨獸,緩慢而沉重地起伏著。海水中,無數破碎的畫麵、扭曲的聲音、激烈的情感如同破碎的冰山般載沉載浮——他看到了星靈文明鼎盛時期對“源初活水”的崇拜與索取;看到了“織網者”的冰冷觸角如何悄然滲透,試圖將其納入“秩序”框架;看到了歸墟的力量如同詭譎的暗流,尋找著每一個心靈漏洞進行侵蝕;更看到了在這一切發生之前,一個更加古老、更加宏偉的意誌,如何如同母親般孕育並守護著這片“活水”,最終卻因某種未知的原因,黯然離去,隻留下一個殘缺的守護契約……
這些記憶碎片如同鋒利的玻璃,切割著龍辰的意識,那其中蘊含的億萬年的孤寂、被利用的憤怒、被侵蝕的痛苦、以及守護者離去的失落,幾乎要將他的自我認知衝垮!
就在龍辰的意識即將在這悲傷洪流中迷失的刹那,他披覆的混沌織錦再次產生了劇烈的異變!那兩枚沉睡的“真名”烙印驟然亮起!並非攻擊或防禦,而是散發出一股與這片記憶之海同源的、卻更加古老蒼茫的安撫與共鳴之力!這股力量如同溫柔的臂彎,護住了龍辰的核心意識,同時,織錦深處那不穩定的動態平衡囚籠中,被囚禁的歸墟之刺與奇跡法則,在這極致的同源共鳴下,竟然出現了短暫的、非對抗性的融合跡象,產生了一縷極其奇異、仿佛能同時理解“存在”與“虛無”的中性感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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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助這縷奇異的感知,龍辰終於“看”清了那“病灶”的核心——
那並非簡單的歸墟汙染或秩序枷鎖,而是在“活水”意識的最深處,那道由古老守護者留下的“殘缺契約”,因其不完整,形成了一個無法自我修複的邏輯黑洞!這個黑洞正不斷地吞噬著“活水”自身的生命力,並對外界的歸墟侵蝕毫無抵抗力!
同時,他也“聽”到了那古老意誌離去時,留下的一聲充滿無儘遺憾與期待的歎息:
“後繼者……若見‘灰’與‘鑰’同在補全契約……”
灰?鑰?
龍辰心神劇震!“灰”難道指的是他的混沌織錦?那“鑰”……
他的意識猛地轉向艾希拉林薇薇)的方向,透過那敞開的“門”,他“看”到艾希拉林薇薇)眉心的源初之鱗,正在與這記憶之海產生著強烈的、遠超之前的共鳴!
難道“鑰”指的是薇薇的源初之鱗?補全契約的關鍵,在他們兩人身上?
就在他即將抓住這關鍵線索的瞬間——
一股遠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冰冷、磅礴、帶著“最終裁定”意味的恐怖意誌,如同宇宙法庭落下的法槌,轟然降臨這片記憶之海!
“織網者”的最終反撲,來了!而這一次,它的目標,似乎是這毫無防備的“活水”核心意識本身!
“不!”龍辰的意識發出了無聲的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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