凋零季風的咆哮聲如同退潮般逐漸減弱,最終化為遠方虛空中持續不斷的低沉嗚咽。石桓以星靈刻痕構築的臨時庇護所光芒也隨之緩緩黯淡,那些淡綠色的刻痕如同疲倦的眼眸般逐一閉合,重新隱沒於嶙峋的星塵巨岩之中。
龍辰站在逐漸消散的光暈邊緣,每一寸肌膚都殘留著對抗季風與接受共鳴考驗後的、細微的麻痹感與緊繃。他深深吸了一口護罩外湧入的、混雜著灰燼塵埃與殘餘腐朽氣息的冰冷空氣,肺部傳來微微的刺痛,卻也讓有些昏沉的頭腦為之一清。掌心緊貼胸口的徽記碎片傳來穩定的溫熱,腦海中融合了石桓給予的星圖、織錦推算路徑以及紫寰警告的複合導航意象變得無比清晰。
“出發。”他低聲自語,沒有回頭再看石桓的方向,身形微弓,如同一頭蓄勢待發的獵豹,驟然彈射而出,沒入前方那永恒旋轉、灰燼彌漫的星雲深處。
石桓提供的路徑蜿蜒曲折,避開了星雲中幾處能量反應如同恒星內核般狂暴的“漩渦眼”,以及“凋零季風”周期性爆發的幾個主要風道。龍辰將速度控製在既能快速前進、又不至於引起太大能量擾動的臨界點,身形化作一道暗金色的模糊虛影,在由灰燼色星雲物質構成的、仿佛沒有儘頭的迷宮中疾速穿行。
周圍那些緩慢飄浮的、大小不一的灰燼能量團與細微塵埃,在他掠過時受到擾動,如同被石子驚動的深海發光水母,搖曳著散開,折射出他周身暗金織錦與偶爾流淌的銀白紋路光芒,在身後拖曳出短暫而迷離的光尾。有些體積較大、顯得格外“粘稠”的能量團,則會如同擁有低級本能般,嘗試性地朝著他移動的方向緩緩聚攏,散發出更加晦暗的光澤,帶來一種被無形之物“注視”與“尾隨”的微妙壓力。
他右臂的暗金織錦始終處於低功率運轉狀態,紋路網絡如同最精密的雷達陣列,持續掃描、解析著周圍環境的能量流動、法則穩定度以及……任何異常的“信息結構”波動。石桓的警告和紫寰的留言,讓他對“靜默編織者”的存在格外警惕。
行程並非一帆風順。即便有相對安全的路徑,灰燼螺旋星雲本身也絕非坦途。幾次穿越能量密度陡然升高的“湍流區”時,狂暴的灰燼亂流如同無形的磨盤,瘋狂碾壓、撕扯著護體能量。為維持隱匿與穩定,龍辰不得不讓右臂暗金織錦的吞噬特性更加精細地運作,不再是大開大合地吞噬攻擊性能量,而是如同最挑剔的濾食者,針對性地、持續不斷地吸收著周圍環境中那些極其稀薄、卻無處不在的“織網者”殘留汙染信號,以及星雲本身蘊含的、一種接近“惰性”的寂滅背景能量。
這種持續而精細的“進食”,帶來了顯而易見的變化。暗金織錦原本的色澤仿佛經曆了時光沉澱,變得更加幽深、厚重,靠近觀察幾乎能吸走視線。而那些銀白色的紋路卻與之相反,亮度顯著提升,流轉速度加快,變得更加“活躍”和“醒目”,與暗沉的底色形成鮮明對比,整體看上去,仿佛一件古老鎧甲上鑲嵌了會自行呼吸、調整的活體電路。織錦傳遞給龍辰的感知也越發清晰,不僅能預警危險,甚至開始對環境中不同屬性的能量流,表現出不同程度的“親和”或“排斥”反應。
就在他剛剛穿越一片尤其寬闊、能量相對“平靜”的灰燼塵埃帶,根據星圖指示準備折向一條更加狹窄、兩側有巨大凝固能量體如同山峰般夾峙的“峽穀”通道時,異變突生!
右臂織錦紋路網絡猛然傳來一陣高頻刺痛警報!並非能量衝擊預警,而是針對前方那片看似空無一物的“峽穀”入口處,空間結構本身存在極細微的、規律的、絕非自然形成的“編織”與“節點”痕跡的警告!那感覺,如同最敏銳的獵人發現了空氣中幾乎不可察的、屬於陷阱的金屬反光與繩索張力。
龍辰心臟驟停半拍,前衝的勢頭硬生生刹住,雙腳在虛空中踏出兩道無形的能量漣漪。他瞳孔收縮,死死盯著那片區域,肉眼依舊什麼也看不到。
“果然有布置……”他心念電轉。強行闖過?可能會觸發未知的連鎖陷阱或警報。繞路?星圖顯示這是抵達下一個關鍵坐標最快捷、也是相對最隱蔽的路徑,繞行將極大增加暴露在更廣闊監視網下的風險。
瞬間,一個大膽的想法掠過腦海。他集中精神,引導右臂織錦上那些異常“活躍”的銀白紋路,不再用於吞噬或防禦,而是嘗試著模擬、振蕩——模擬出不久前徽記碎片中感應到的、艾希拉林薇薇)完成加冕後那純淨而獨特的“星語”權柄的能量頻率!儘管隻是極其粗淺的模仿,形似而神非,但那股頻率本身對“星靈”相關事物的吸引力,或許……
他小心翼翼地,將這道微弱卻特征明顯的“星語”探測波紋,朝著前方疑似存在編織節點的區域釋放了出去。
波紋如同投入死水的小石子。
一秒,兩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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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龍辰幾乎要認為判斷失誤時!
“嗡!”
那片“空無一物”的虛空陡然蕩漾起來!三條之前完全隱形的、不斷變換著複雜拓撲結構的銀灰色絲線,如同被驚動的毒蛇,瞬間從隱匿狀態中顯形!它們並非攻擊龍辰,而是仿佛被那道“星語”波紋吸引,急速朝著波紋源頭龍辰側前方一處空白區域)彙聚、纏繞而去!同時,一股更加隱晦但冰冷的“審視”與“分析”意念,順著絲線蔓延開來,試圖鎖定並解析那“星語”波動的源頭與真偽!
就是現在!龍辰眼中寒光爆閃!他根本沒指望模仿能騙過“編織者”,他要的,就是這瞬間的顯形與注意力轉移!
右臂暗金織錦早已蓄勢待發的吞噬之力,如同出閘的猛虎,不再有絲毫保留!暗金色的光芒混合著活躍的銀白紋路,化作三張精準的吞噬之網,並非撲向那三條顯形的絲線,而是朝著絲線剛剛顯形時、與虛空連接最不穩定的三個根部節點,狠狠“咬”了下去!
“嗤!哢嚓!”
令人牙酸的、仿佛空間結構本身被撕裂的聲響同時響起!那三條銀灰絲線劇烈震顫,根部節點處爆開三小團混亂的數據火花與空間裂痕!絲線瞬間失去活力,如同被斬斷的蛇軀般無力地飄蕩、消散。那股冰冷的審視意念也戛然而止,如同被強行掐斷的信號。
成功了!一次性拔除了三個隱藏的探測節點!但龍辰沒有絲毫喜悅,反而渾身肌肉瞬間繃緊到了極致!因為在他發動吞噬攻擊的刹那,織錦紋路網絡捕捉到了更深處、更加龐大的銀灰色網絡被驚動時傳來的、如同海嘯般的憤怒回響!
更多的、若隱若現的銀灰絲線,開始在前方“峽穀”通道深處、兩側的“山體”上、乃至頭頂的灰燼天幕中,緩緩浮現輪廓!一股遠比之前單個節點強大、冰冷、充滿“編織”與“定義”意誌的恐怖威壓,如同蘇醒的遠古巨獸,朝著他所在的方位緩緩籠罩而來!
“被發現了……而且,來的恐怕不止一個‘編織者’那麼簡單!”龍辰毫不猶豫,甚至來不及查看吞噬那三個節點後織錦的細微變化,將速度提升到前所未有的極限,不再刻意隱匿,化作一道撕裂灰燼幕布的金銀流星,朝著“峽穀”通道深處,也是星圖指示的下一個相對安全區方向,亡命疾馳!
狩獵結束,獵殺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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