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嶼已經騎上了小電驢,頭盔戴了一半,頭也沒回地說了句:
“我有什麼好緊張的。上車吧!”
林望舒站在原地,語氣淡淡地回了一句:“你還挺坦蕩。”
“當然了,我有什麼不坦蕩的?”周嶼順口接上。
——笑死,都老夫老妻了你和我說這些?能有什麼不坦蕩的啊?
——你的好姐妹,就那個薑媛,上輩子還說結婚要坐主桌的呢。
隻是。
清冷少女並不知道老小子的這些想法。
人和人的悲歡並不相通。
她沒接話,也不上車。
就靜靜站在原地,眼神落在地磚交錯的縫隙上,不知怎麼的,腦子裡忽然跳出兩句話。
一句,是昨晚陳雲汐問她的:
——“那他喜歡你嗎?”
另一句,是先前不不知道在哪兒看到的文藝毒雞湯:
——“大大方方、坦坦蕩蕩是友情,小心翼翼才是愛情。”
想到這裡,她忽然有點悶,氣壓低了幾分。
“怎麼了?不上車嗎?”周嶼問。
林望舒輕輕應了一聲,上了後座。
可剛坐上後座,她就悄悄把原本放在他腰間的手,移到了身後,重新抓住座墊邊緣。
整個人也不動聲色地往後挪了挪。
就像第一次坐他的電動車時那樣,拘謹而陌生。
其實這一兩個多月下來,兩個人早已不是那種“客氣”的關係了。
幾乎每天一起吃晚飯,你吃我的我吃你的,誰也不嫌棄誰;
偶爾的時候,她也會直接坐上他的後座,自然地攬住他的腰,腦袋靠在他肩膀上小憩。
可她今天忽然保持了距離。
這種突如其來的“收回”,周嶼自然感受得到。
他其實一直覺得,自己是個挺粗糙的人。
但有時候,他又是個很細致的人。
他後來想明白了,這並不矛盾。
世界上哪有什麼真正粗糙的人?
粗糙,不過是他們選擇粗糙。
——不願意去麵對那些複雜、細膩、需要認真感知的情緒。
所以,粗糙也好,細致也好,其實都是一種選擇。
而麵對林望舒的時候。
周嶼大多數時候,都會選擇細致一點。
不過話說回來,雖然願意麵對、願意選擇細致。
但周嶼一時間也沒意識到,她為什麼突然就冷了下來。
不明白,不理解,但尊重。
——畢竟,女人真的是這個世界上最陰晴不定的生物!
周嶼沒有急著說話,隻是回過頭,默默看了她一眼。
林望舒正低著頭,表情看不出情緒,隻淡淡說了句:“出發吧。”
周嶼沒有回應,隻是伸出手,輕輕將她抓著後座的那隻手拉過來,越過自己的腰,塞進了他衛衣的口袋裡。
先是左手。
然後是右手。
林望舒怔了一下,當即就想把手縮回來。
但是!
還沒來得及縮,手腕就被他穩穩按住了。
牢牢地、死死地,按在那件連帽衛衣寬大的前袋裡。
眾所周知,這種衛衣的口袋是通的。
一旦揣進去,兩隻手就會不由自主地貼在一起。
揣進去也就算了,他還扣住了她的手。
於是,林望舒“被動”地抱住了周嶼的腰。
靠得那麼近,連周嶼身上的體溫都清晰可感。
他的手就和鎖扣一樣,蓋在她的雙手上。
寬大而溫暖。
她的小腦袋也因此輕輕靠在他的背上——剛好,貼在他的心臟正後方。
隻是她又一次分不清楚,耳邊那震耳欲聾的心跳是他的還是自己的。
林望舒僵了一秒,耳朵開始發熱,連睫毛都輕輕顫了顫。
周嶼先開口了。
“抓後麵不安全。而且現在天冷了,抓後麵,手會很冷的。”
“哦,走吧。”
清冷少女沒再掙紮了,隻是把手在他口袋裡,輕輕地,和他的手——握了握。
然後。
周嶼將手抽回,重新握緊車把,啟動車子,穩穩地駛進午後的陽光裡。
其實。
周嶼是完全沒搞懂林望舒到底在想什麼的。
他既沒察覺她在試探,也沒意識到她那一點點低落來自哪。
隻能說——
直男癌整頓一切花裡胡哨。
而林望舒也不會知道周嶼的腦回路的。
她哪兒知道“我有什麼不坦蕩的”藏著上輩子的那些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