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晚風,帶著溫熱,也攜來些許清涼。
街道上。
騷粉色的小電驢呼嘯而過,路燈一盞盞退後,切割開夜色,化作連綿的流光。
周嶼帶著林望舒,拐進了就近的一處公園。
這座公園是近幾年新修的,不是那種黑燈瞎火、適合鑽進小樹林的老舊公園。
相反,它明亮而開闊,順著京杭大運河鋪展開去,兩岸路燈次第點亮,像一條溫柔的星河。
夜色已深,但公園依舊熱鬨。
河邊散步的人絡繹不絕,空地上還有不少人在玩著滑板、滑輪,留下一串清脆的軋地聲。
偶爾能看到幾個流動小攤販,吆喝聲、談笑聲,與水波輕拍的聲響交織在一起,織成一幅夏夜獨有的喧囂與安逸。
雖然今夜的清冷少女隻穿了一身再普通不過的白色耐克運動服,素麵朝天。
和昨天舞台上走下來的她,是截然不同的兩種感覺。
可她身上那獨特氣質與氣場,依舊讓人移不開眼。
一路走來,不少人忍不住偷瞄打量。
有少數實在是管不住自己眼睛的哥們,人走過去了,脖子還梗著看呢。
直到身旁的對象毫不客氣地擰了他們的腰,才終於“哎呦”一聲縮了回去。
清冷少女早已習慣這樣的“矚目”,神色平靜,默不作聲,不知在想些什麼。
兩人肩並著肩,始終隔著一寸若有若無的空隙,偶爾肩膀輕輕碰到,卻都沒有刻意。
就這麼順著步行道往裡走。
周嶼同樣沒說話,目光灼灼,盯著前方,神情卻像是在出神。
事實上,他正在頭腦風暴。
雖說私下裡也算是“睡一張床”,能啃一晚上“嘴巴子”的關係了。
特彆是門一關,沒其他人的時候,老小子就和解除封印似的,騷上天。
可在外頭,特彆人有外人的時候,就和上了十層封印似的,整個人老實得很嘞。
都上輩子烙進骨子裡的習慣,一時半會兒改不過來。
隻是現在不同了。
不一樣了。
現在已經有了名正言順、世人皆知的名分,不再是上輩子那樣躲躲藏藏。
所以——這樣的時刻,是不是可以牽她的手了?
雖說以前也牽過,可每次都有緣由:樹林裡遇見蛇,夜市人潮洶湧……
可像今晚這樣,隻是單純的散步。
周嶼有些猶豫。
說到底,還是上輩子的戀愛太不正常了,以至於這一世,他竟不懂怎麼談一場正常的戀愛。
三十多歲的靈魂,曆經過無數大場麵的老小子,此刻卻像個新兵蛋子似的,手伸出去,又縮回來;再伸出去,又縮回來。
那一幕若有旁人瞧見,怕是要忍不住笑出聲來:“愛還真是觸碰又縮回的手?”
步行道繼續延伸。
燈火輝映下的運河邊,空氣裡氤氳著夏夜特有的曖昧氣息。
目之所及,儘是牽手的情侶,低語聲與笑聲交織在水波間。
終於,第三次,周嶼下定決心,手心冒著薄薄的汗,伸了過去,準備一把抓住她的手。
可就在此刻,林望舒抬手攏了攏耳邊被晚風吹亂的長發。
老小子勇敢的手,結結實實撲了個空,轉而抓住了清冷少女衣服的衣角。
兩人同時一愣。
四目相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下一秒,二人同時笑了。
笑意在夜色中蕩開,連空氣都變得輕快。
忽然。
周嶼隻覺得手臂一熱。
低頭一看,林望舒已然不動聲色地挽住了他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