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月上中天,清輝灑滿林家小院。
張德才歸來時,腳步都帶著幾分飄然。
他一進院子,就看到林昭正坐在堂屋燈旁,神情專注地看著書。
林昭身形雖小,但卻自有一股沉靜的氣度。
“公子,我回來了!”
張德才將背上的行囊往桌上一放,獻寶似的從懷裡掏出一紙契約。
那紙張質地細膩,正是使用筍衣紙書寫而成的契書。
“成了?”林昭放下筆,抬起頭。
“何止是成了!”
張德才一屁股坐下,給自己倒了杯涼茶。
這才眉飛色舞地將白日裡的經曆添油加醋地講了一遍。
直說得自己如同神仙下凡,三言兩語便讓全村人納頭便拜。
林昭靜靜地聽著,嘴角噙著一抹笑意。
他知道張德才定是用了些江湖手段,但結果是好的,那便足夠了。
“辛苦張管家了。”林昭拿起那張筍衣紙,指尖的觸感溫潤細膩。
用鑒微稍一感知,便能察覺到竹纖維均勻細密,確是上等的好紙。
“價錢談得如何?”
“公子放心!”張德才一拍胸脯。
“我跟他們說,咱們青雲閣要的是臉麵,不占他們便宜。就按市麵上最好的宣紙價格收!那村長石大柱當時差點給我跪下。“
“我跟他們立了契約,以後每年村裡產出的筍衣紙,都專供咱們青雲閣!”
以宣紙的價格收竹紙,聽著是吃了虧,但林昭清楚,這筆買賣賺大了。
“那魯一癡呢?”林昭問道。
“那個脾氣又臭又硬的老木匠,張管家可有主意了?”
提到這個,張德才嘿嘿一笑,臉上又恢複了那副神神秘秘的半仙模樣。
他撚著自己那撮山羊胡,故意賣起了關子。
“山人自有妙計。”他壓低了聲音,眼中閃著狡黠的光。
“對付那種茅坑裡的石頭,光靠嘴皮子可不行。得用他最看重的東西,去敲他那顆榆木腦袋。”
“公子您就擎好吧,不出三日,我保準讓那魯一癡自己提著家夥什,上門來求著給咱們的青雲閣乾活!”
看著他這副胸有成竹的樣子,林昭也不再追問,隻是好笑地搖了搖頭。
“好,那我就靜候張管家的佳音了。”
……
翌日,黃家族學。
朗朗的讀書聲回蕩在學堂裡,林昭端坐其中。
課間休息時,黃景山踱步到他身邊,輕輕敲了敲他的桌案。
“林昭,你隨我來一趟。”
學堂裡頓時安靜了一瞬,所有蒙童的目光都齊刷刷地投了過來。
在學堂裡,被先生單獨叫去書房,向來隻意味著兩件事。
要麼是犯下大錯即將挨訓,要麼就是得了青眼,有天大的好事。
林昭放下書,不卑不亢地應了一聲,便跟著黃景山走出了學堂。
黃景山的書房雅致清淨,空氣裡彌漫著淡淡的墨香。
“坐吧。”
黃景山指了指對麵的椅子,親自為他倒了一杯微燙的清茶。
“謝先生。”
林昭坐下,小小的身子隻占了椅子的三分之一,背脊挺得筆直。
黃景山靜靜地打量著眼前的孩童,沒有立刻開口。
這孩子的心性遠超同齡人,無論是平日裡的應對進退,還是課業上的天賦,都讓他越看越是欣賞。
“近來學業可有滯澀之處?”黃景山終於開口,聲音溫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