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頭看著手中那份詳儘到令人發指的水文資料,隻覺得它重逾千斤。
那上麵冰冷的數據和線條,與林昭最後那番話語,在他心中交織成一張巨大的網,將他牢牢困住。
夜深了,觀雲小築裡隻留了一盞油燈,黃文軒早已鼾聲如雷,齊洲也靠在椅上打著盹。
林昭獨自坐在窗邊,手裡捧著的,正是裴雲程那篇策論。
字跡風骨峭峻,論述揮灑自如,單論文采,確在自己之上。
可惜了。
林昭放下卷宗,揉了揉眉心。
就在這時,院外傳來一陣極輕的腳步聲。
昏昏欲睡的齊洲瞬間驚醒,手已悄然握住了桌下的短凳,眼中閃過一絲警惕。
“誰?”
林昭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吱呀一聲,門被推開一條縫,一道清瘦的身影立在門外,月光將他的影子拉得極長。
來人一身白衣,正是裴雲程。
他臉上再無往日的倨傲,隻剩下一種混雜著疲憊與掙紮的複雜神情,手裡也拿著一卷書冊,顯然在門外徘徊了許久。
“裴兄深夜到訪,所為何事?”林昭起身,語氣平靜。
齊洲見是裴雲程,眼中警惕瞬間化為濃濃的譏誚,嘴角一撇,壓著嗓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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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喲,手下敗將,這是來負荊請罪了?”他說著,身子卻微微前傾,擋在了林昭和門口之間,那姿態分明是在護著自家兄弟。
林昭並未回頭,隻是輕輕擺了下手,齊洲這才不情不願地閉上嘴,但那雙眼睛依舊死死盯著裴雲程,滿是審視。
裴雲程沒有理會齊洲,徑直走到林昭麵前,將手中的書冊放在桌上,動作有些僵硬。
“這是我整理的一些曆代變法得失的心得。”他的聲音有些沙啞,目光落在桌上那盞跳動的燈火上,沒有去看林昭的眼睛。
“或許……對你有用。”
林昭垂眸看去,封皮上寫著四個字,《經世之鑒》。
他沒有去拿,而是抬眼看著裴雲程。
在鑒微之力的感知中,對方心中的驚濤駭浪已然平息,嫉妒、不甘等尖銳的情緒都已沉澱。
剩下的,是一片澄明如洗的湖泊,湖底倒映著一種複雜難言的情緒。
那不是認輸,而是一種更深層次的認知。
裴雲程終於抬起頭,直視林昭,那雙曾經總是帶著傲慢的眸子,此刻清澈得能看見林昭的倒影。
他緩緩開口:“道不同,但君子和而不同。”
頓了頓,他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擔,嘴角逸出一絲苦笑。
“你的路,比我的難走。”
說完,他不再停留,對著林昭微微一拱手,便轉身離去。
那背影決絕,帶著一種破而後立的孤寂。
齊洲看得目瞪口呆,戳了戳林昭的胳膊:“他……他這是什麼意思?被你罵傻了?”
林昭沒有回答,他伸出手,輕輕撫過那卷《經世之鑒》。
他能感知到,裴雲程離去的那一刻,心中已再無敵意,那片澄明的湖泊底下,沉澱下來的是一種名為敬佩,又帶著幾分惺惺相惜的情感。
林昭拿起那份心得,翻開一頁,熟悉的峭峻字跡映入眼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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