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雲程再次躬身,語氣平靜得像在陳述一件微末小事:“回府尊,此乃經世社全體同仁一年多來格物致知的心得,不敢稱功,隻為踐行所學,學以致用。”
他牢記林昭的叮囑,刻意隱去了那個名字,隻提經世社。
功勞是集體的,榮耀也是集體的,絕不能讓任何一個人,成為眾矢之的。
劉承風抬起頭,目光灼灼地看著眼前這個平靜的年輕人,又低頭看了看手裡這份重逾千斤的方案,久被俗務壓抑的雄心與抱負,在這一刻被徹底點燃。
什麼天災,什麼無計可施!通天的階梯就在眼前!
“好!”劉承風一掌拍在桌案上,震得滿堂文書簌簌跳動,“好一個經世社!”
他眼中迸射出駭人的光彩,指著那份方案,對滿堂屬官低吼道:“都看清楚了!這就是辦法!傳我將令,即刻照此方案施行!錢糧、人手,本府一力承擔,若有差池,唯我是問!”
言罷,他轉向裴雲程,語氣裡是前所未有的鄭重:“裴公子,此事實在乾係重大。本府想請你,不,是請經世社,委派能人親往桐柏縣,從旁協理,你看如何?”
這已經不是商量,而是請求。
裴雲程心中一動,他知道,林昭所預想的那個局麵,來了。
他穩住心神,壓下翻湧的情緒,再次深深一揖到底。
“學生,遵命。”
這一日,經世社之名,第一次以官方文書的形式,從豫州府衙傳出。
不再是街頭巷尾的傳說,而是一份沉甸甸的官府委任。
走出府衙,午後的陽光有些晃眼。
裴雲程抬頭望向南方,那裡是林昭離去的方向。他藏在袖中的手不自覺地攥成了拳,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林昭,你看到了嗎?
風,已經從豫州,吹起來了。
近一個月的顛簸之後,車輪下的土地似乎變得綿軟起來。
一股混著水汽與腐殖土氣息的微風,從車簾的縫隙裡鑽了進來,黏稠而溫潤地拂過林昭的臉頰。
這獨屬於荊州府的潮氣,讓他那因長途跋涉而緊繃的身體,終於無聲地鬆緩下來。
三年了。
他依舊蜷在角落,扮演著那個怯懦瘦弱的小廝。隻是那雙透過車簾縫隙望向窗外的眼睛裡,沉澱著與九歲年紀不符的深沉。
三年的時光,故鄉的景物依舊,但歸來的人,早已不是當初那個被迫遠走的孩童。
車隊的速度不知不覺慢了下來。
前方官道上,橫著一道簡陋的木柵欄,幾個歪戴帽子的官差倚在那兒,懶散地盤查著行人。
“停下,停下!哪來的車隊?”一個滿臉橫肉的官差頭目,提著褲腰帶晃了過來。
他手裡的腰刀掛在腰間,與其說是兵器,更像個裝飾品。
那雙三角眼在十幾輛馬車上掃視,目光裡的貪婪幾乎要化為實質,黏在車上的貨物上。
“奉府尊之命,近來荊州地界有流寇出沒,所有商旅,一律開箱嚴查!”他嗓門洪亮,官腔十足,“把貨都卸下來,查驗!”
隊伍裡,幾個夥計麵色一緊。
這套路誰看不懂,查流寇是假,找茬要錢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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