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公公焦躁地在書房踱步,雙手不住地搓著,嘴裡急得直冒火星子。
“公子!這可如何是好!陸文淵那廝潑的臟水太狠了!
滿京城的舉子都信了,說您心思不正,將來是禍國殃民之輩!
陳希文大人最重名聲,這春闈一到……”
林昭卻端坐在書桌前,麵前攤開的是幾本嶄新的陸文淵詩文集,封麵燙金,裝幀考究。
他拿起一支狼毫,飽蘸墨汁,筆尖在紙上遊走,龍飛鳳舞間,幾個字便顯現出來。
“文采有餘,格局不足,用典險峻,易生疏漏。”
寫罷,他將紙條細致地折好,放在一旁。
他拿起桌上另一張乾淨的宣紙,再次蘸墨,筆尖在陸文淵的《風雅頌集》上細細描摹。
仿佛能看到陸文淵下筆時的每一絲猶豫,每一個用典的巧思與隱憂,甚至是他心中那份藏不住的驕傲與偶爾的疏忽,都被他一一拆解,化作腦海中的星圖。
“公公急什麼?”
林昭頭也沒抬,聲音平穩得像一潭古井,甚至還帶著點兒悠閒。
“外麵的風,吹大了,正好能把屋頂的灰塵吹乾淨。”
魏公公:“……”
吹乾淨?這都快把公子吹成妖孽了!
林昭的鑒微此刻正火力全開。
陸文淵那些華麗辭藻背後的小九九,那些故作高深的典故,那些刻意賣弄的孤僻。
甚至是他性格裡藏著掖著的自負和那股子我最牛逼的勁兒,全都被林昭看得一清二楚。
“嗯,這用典,確實是夠險的。”
林昭喃喃自語,筆尖在紙上遊走,不是在寫策論,而是在記錄。
他把陸文淵的文章脈絡、用典習慣、甚至是其性格中的自負與疏漏,一點點拆解、分析、歸檔。
魏公公看著那紙條,又看看林昭那副風輕雲淡的樣子,感覺自己的心臟像是揣了隻兔子,在胸腔裡橫衝直撞。
靖安侯府。
靖安侯趙康,一身華服,氣度沉穩,正慢條斯理地擦拭著手中一把古樸的長劍。
劍刃在廳堂琉璃燈下映出寒芒,映著他平靜卻深沉的眼。
他麵前,一個胖得像剛煮熟的豬頭,卻渾身直哆嗦的鹽商,正跪得那叫一個接地氣。
“你是說,江南那隻老狐狸,蘇遠山?”
趙康一邊擦劍,一邊慢悠悠地開口,聲音裡聽不出喜怒,但那股子壓迫感,比他那把劍還鋒利。
“他……放棄了江南的盤口,調集了三百萬兩,要去西北吃沙子?”
鹽商的臉,比他剛穿的這身綢緞袍子還要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