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塌了。
夜梟首領顧不得臉上鑽心的劇痛。
他憑借著頂尖武者的本能,瘋狂向後暴退。
但他快,崩塌的速度更快。
一根斷裂的房梁,帶著呼嘯的風聲,重重砸在他的左腿上。
“哢嚓!”
那是骨頭碎裂的脆響。
“呃啊!!”
夜梟首領發出一聲絕望的嘶吼,整個人被死死釘在了地上。
塵土飛揚。
碎石四濺。
原本雅致清幽的靜心齋,在眨眼間化作了一片廢墟。
煙塵彌漫中,隻有那根倒塌的立柱還在燃燒,發出劈啪的聲響。
夜梟首領趴在廢墟中,半個身子被瓦礫掩埋,左腿更是被壓得血肉模糊。
他艱難地抬起頭,那雙被燒得紅腫流淚的眼睛,死死盯著廢墟的某一處。
那裡,有一個三角形的死角。
是倒塌的立柱與地麵形成的一個狹小空間。
灰塵散去。
一個瘦小的身影,緩緩從那個死角裡爬了出來。
林昭。
他滿身都是灰土,原本整潔的儒衫被劃破了七八道口子,發髻也散亂不堪。
但他站起來了。
搖搖晃晃,卻站得筆直。
他捂著胸口,劇烈地咳嗽著,每咳一下,嘴角就溢出一絲鮮紅的血沫。
剛才的爆炸和崩塌,雖然沒有直接砸中他,但那巨大的震蕩力,依然傷及了他的內腑。
但他活著。
在這場必死的殺局中,在這三名頂尖死士的圍剿下,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活到了最後。
“瘋子……”
夜梟首領看著那個少年,牙齒都在打顫。
“你這個……瘋子!”
他嘶啞著嗓子吼道。
為了殺人,不惜引爆立柱,不惜將自己埋葬在廢墟之下。
這是什麼手段?
這是什麼心性?
哪怕是他們這些從小在死人堆裡爬出來的死士,也從未見過如此決絕、如此狠辣的少年!
林昭沒有理會他的咆哮。
他隻是靜靜地站在那裡,用袖口擦去嘴角的血跡。
那雙眼睛,平靜得像是一潭死水。
沒有劫後餘生的慶幸。
沒有大仇得報的快意。
隻有一種令人心悸的漠然。
就在這時。
“砰!”
靜心齋原本就搖搖欲墜的院門,被一股巨力從外麵轟然撞開。
“快!保護林會元!!”
魏進忠那尖銳到變調的嗓音,如同炸雷般響起。
火光衝天。
無數身披重甲的禁軍,手持火把,如同鋼鐵洪流般湧入了這個殘破的小院。
火把將黑夜照得亮如白晝。
也照亮了這滿地的狼藉。
魏進忠衝在最前麵,官帽不知去向,花白的頭發披散下來,那張平日裡陰沉的老臉上,此刻寫滿了驚恐。
當他看到那片廢墟時,腳下一軟,差點跪倒在地。
完了。
這是他腦海中唯一的念頭。
但下一刻。
他在廢墟的陰影中,看到了那個站立的身影。
那個雖然狼狽,卻依然挺拔的身影。
“林……林公子?”
魏進忠的聲音在顫抖。
他連滾帶爬地衝過去,想要攙扶,卻又不敢觸碰,生怕一碰這少年就倒下了。
“咱家來遲……咱家有罪啊!”
老太監帶著哭腔,那不是演戲,那是真的怕到了骨子裡。
林昭擺了擺手,示意自己沒事。
他的目光,越過魏進忠,越過那些全副武裝的禁軍,落在了那個被壓在橫梁下的夜梟首領身上。
此時的夜梟首領,已經被這一幕徹底擊垮了心理防線。
禁軍。
禦馬監掌印太監。
這陣仗,意味著他徹底輸了。
不僅輸了命,更輸掉了靖安侯府的底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