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麵尊者操控著韓遊的軀殼在小世界中瘋狂殺戮,如同瘟疫般在小世界內蔓延。最初,它選擇的是毫無抵抗之力的凡人城池。暗影過處,生機滅絕,隻留下無數保持著驚恐姿態的乾屍,矗立在死寂的街道與屋舍之中,構成一幅幅地獄般的圖景。濃鬱的死氣與怨念衝天而起,甚至讓這小世界的天空都蒙上了一層灰暗的陰影。
修行界並非沒有反應。起初,是一些仗義出手的遊俠與小型宗門。幾名凡塵三四階的修士,手持法器,義憤填膺地攔在了“韓遊”前往下一座城市的道路上。
“邪魔!休得猖狂!”為首的修士大喝,飛劍化作流光直刺而去。
然而,“韓遊”隻是漠然地瞥了他們一眼,甚至沒有多餘的動作,周身自然散發出的魂力場便如同無形的泥沼。那幾柄飛劍尚未近身,便靈光儘失,哐當落地。緊接著,那幾名修士隻覺得魂魄仿佛被一隻無形巨手攥住,連慘叫都未能發出,便眼神黯淡,身軀軟倒,魂魄已被瞬間抽離,化作了麵具的養料。
這種絕對的、令人絕望的碾壓,讓後續得到消息的修行者們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這絕非尋常邪修,而是滅世之災!
恐慌開始蔓延,但亦有脊梁未彎之輩。幾個大中型宗門的掌門、長老迅速通過傳訊玉符取得聯係,在象征著此界正道氣運的聖山緊急會盟。
聖山巍峨,雲霧繚繞,平日是修士們向往的悟道聖地,此刻卻充滿了悲壯的氛圍。
“諸位!”須發皆白、修為已達凡塵九階的天樞道長,作為此界公認的正道魁首,聲音沉痛而堅定,“邪魔實力滔天,手段殘忍,凡塵城池在其麵前如同無物。我輩修士,受天地滋養,享眾生供奉,值此存亡之際,豈能苟且偷安?唯有依托聖山祖脈與曆代先賢布下的‘萬法歸元陣’,方有一線生機,為人間保留最後火種!”
“天樞道長所言極是!吾等願聽號令,誓死守護聖山!”眾人齊聲應和,眼神決絕。
很快,命令傳下。各宗門精銳儘出,攜帶鎮派法寶,彙聚於聖山之巔。同時,大批弟子被派往各處,儘可能地將沿途凡人遷往聖山庇護範圍。這個過程,不可避免地與“韓遊”的推進路線遭遇,又上演了一幕幕悲壯的阻擊與犧牲。許多修士為了掩護凡人撤離,毅然決然地衝向那道索命暗影,以自爆法器、甚至燃燒魂魄為代價,隻為拖延那片刻的時間。
他們的犧牲並非毫無意義,為聖山的布防爭取到了寶貴的時間。
數日後,當“韓遊”的身影出現在聖山視野範圍內時,整個聖山已然模樣大變。以山體為基,以曆代積累的靈脈為源,以萬千修士的法力為引,一座龐大無比的萬法歸元陣已然開啟。七彩光罩如同一個倒扣的巨碗,將聖山及其周邊百裡區域牢牢護住。光罩之上,無數符文如同星辰般明滅閃爍,散發出堅韌、祥和卻又帶著決死意誌的氣息。
光罩之內,山巔廣場,以天樞道長為陣眼,數百名修為在凡塵七階以上的長老、掌門按特定方位盤坐,全力維持陣法。更外圍,是數千名核心弟子組成的輔助陣型。所有人的法力都通過陣法聯結在一起,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哼,垂死掙紮。”“韓遊”懸浮於光罩之外,感受著陣法散發出的能量波動,麵具下傳出冰冷的評價。它甚至懶得廢話,直接抬手,一道凝聚了此前吞噬的無數怨魂之力的幽冥鬼爪便狠狠抓向光罩。
“轟隆——!”
鬼爪與光罩碰撞,發出震耳欲聾的巨響。整個聖山都為之震顫。光罩劇烈波動,漣漪四散,主持陣法的天樞道長身形一晃,臉色瞬間蒼白,但他咬牙穩住,身後數百名長老也同時悶哼,顯然承受了巨大的壓力。然而,光罩並未破碎!
“擋住了!”陣內傳來一陣夾雜著痛苦與希望的驚呼。
“有點意思。”千麵尊者稍稍認真了一些。它雙手結印,更加磅礴的邪力彙聚,天空中凝聚出數以千計的怨魂血矛,如同暴雨般傾瀉而下!
“萬法流轉,禦!”天樞道長大喝,所有布陣者同時變幻印訣。光罩上的符文急速旋轉,光芒大盛,變得更加凝實。
密集的撞擊聲如同擂鼓。每一聲撞擊,都讓陣內的修行者身體劇震,嘴角溢血。一些修為稍弱的弟子更是直接昏厥過去,立刻被候補者替換上。他們是在用生命和根基,硬抗這毀滅性的打擊。
光罩依舊頑強地支撐著,但光芒已明顯黯淡了許多,表麵甚至出現了細密的裂紋。
“看你們能撐到幾時!”“韓遊”發出獰笑,正準備發動更強一擊,徹底粉碎這龜殼。
就在這時,異變陡生!
聖山後山,一道沉寂已久的古老氣息驟然蘇醒!那是一尊被曆代香火供奉的石像,此刻竟綻放出溫和卻堅定的光芒。一道虛幻的、身著古老道袍的老者身影自石像中走出,融入大陣之中。這是聖山某一代飛升先賢留下的一道護山神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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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先賢神念加持,萬法歸元陣光芒再次一盛,裂紋迅速修複。
“祖師!”天樞道長等人熱淚盈眶。
“嗯?一道天仙的殘念也敢阻我?”千麵尊者有些惱怒,雖然他也隻是千麵尊者千百萬道慘念之一,但是它感覺自己的權威受到了挑戰。它不再保留,調動起吞噬了數座城池後積蓄的大部分力量,準備施展雷霆一擊,將這聖山連同陣法、神念,一並從世間抹去!
就在它凝聚的力量讓整個小世界都開始顫抖,聖山光罩搖搖欲墜,所有修行者都感受到死亡降臨,準備慨然赴死的最後一刻——
“咻——!”
一道極其尖銳的破空聲撕裂長空!那並非能量波動,而是純粹物理速度達到極致,摩擦空氣發出的厲嘯!
一道流光,快到超越了神識捕捉的極限,仿佛憑空出現,瞬間便跨越了遙遠距離,精準無比地貫穿了“韓遊”抬起的、正在凝聚邪力的右肩!
箭矢透體而過,帶出一溜漆黑腥臭的血珠。這並非結束,箭矢之上附著的奇異力量轟然爆發,一股冰寒刺骨、卻又帶著強烈侵蝕與淨化意味的毒素,如同活物般順著傷口急速蔓延,所過之處,韓遊的肉身迅速變得灰敗,那由千麵尊者力量維持的活性被強行扼殺、淨化!
“啊——!”千麵尊者發出一聲又驚又怒的嘶吼,這痛苦並非來自韓遊的肉身,而是那毒素竟然直接灼傷到了它依附在肉身之上的魂體!它凝聚的邪力瞬間潰散大半。
所有人的目光,包括聖山上絕望的修行者們,都猛地轉向箭矢射來的方向。
隻見遠方天際,一對青年男女踏空而來,速度快若驚鴻。
少女身著玉白色戰甲,勾勒出矯健的身姿,她麵容清麗絕倫,眼神卻銳利如鷹隼,手中握著一把造型奇特、古樸大氣的長弓,弓身之上符文內斂,最奇特的是——那弓上竟沒有弓弦!方才那驚世一箭,似乎就是由此弓射出。
少年則是一襲白衣,麵容俊朗,神色平靜,手持一柄散發著古老蠻荒氣息的血色儀式劍。在他周身,數十張閃爍著各色靈光的符籙與九把造型各異的小巧飛劍自行盤旋飛舞,構成一個玄奧莫測的陣法,將他與少女護在其中,隔絕了外界一切氣機乾擾。正是墨清本尊與洛曉羽!
“帝翎。”墨清目光鎖定肩頭還在被毒素侵蝕、試圖逼出箭矢殘餘力量的“韓遊”,淡淡開口召喚。
他話音未落,一方散發著煌煌帝威、雕刻著日月星辰山川社稷的玉印——帝庭印,自他眉心飛出。玉印迎風便長,於半空中綻放出萬丈豪光,光芒收斂時,已化為一名身披璀璨玉甲、麵容模糊卻威儀萬千的高大戰士!正是玄相帝翎!
這三道配合默契、各司其職的身影,在他瘋狂而古老的記憶深處,猛地與一段被塵封了無儘歲月、卻依舊如同烙印般灼痛靈魂的畫麵,緩緩重疊……
那是一片支離破碎的星穹,法則哀鳴如泣,大道崩殂似雪。無數與它同源或敵對的強大存在在嘶吼、在隕落,將星空染成一片暗紅。而在那戰場最為焦灼的核心區域,正是類似的三道身影,以一種它至今回想起來仍感到戰栗的默契與強勢,對它展開了最終的圍獵!
當年,同樣是一個身著玉甲、帝威赫赫的戰士,以一雙撼動星辰的拳法,正麵硬撼,死死拖住了它所有騰挪轉移的可能,讓它那千變萬化的手段難以施展。
當年,同樣是一個精擅符籙陣法、手段層出不窮的白衣修士,以種種玄奧莫測的結界與禁製,不斷削弱、乾擾、阻織它去吞噬戰場上彌漫的血肉與魂魄,斷絕它恢複與強化的根源,讓它如同陷入無形羅網的困獸。
而最後,給予它致命一擊的,正是一個身姿靈動、箭術通神、身著流光戰甲的弓箭手,在同伴創造的絕佳時機下,射出了那貫穿它本源、終結它一個紀元生命的寂滅之箭!
在三人的完美圍攻下,當年處於全盛時期、麾下信徒無數的它,那位真正的千麵尊者,最終……黯然隕落。
此時此刻,恰如彼時彼刻。
“是你們——!!!”
“韓遊”猛地抬起頭,麵具下的雙眼瞬間變得赤紅如血,幾乎要滴出血來!它周身原本還算控製的邪力如同火山噴發般失控地洶湧而出,將肩頭那頑固的毒素都暫時逼退。它的聲音不再是之前那種冰冷的漠然或戲謔,而是充滿了刻骨銘心的仇恨與幾乎要撕裂一切的怒吼,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