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麼想問的,就問吧。”銘的目光依舊落在湖麵的浮漂上,聲音平和,“我會如實回答。”
然而,墨清並沒有第一時間開口。他隻是沉默地望著那片平靜的湖麵,心中卻波濤洶湧。最近發生了太多事,祖神、元理、千身世劫、魂魄獻祭……大量他未曾深入了解,甚至聞所未聞的名詞與概念,以一種近乎殘酷的方式,強行塞入了他的認知。他感覺自己仿佛站在一個巨大的謎團中央,四周是彌漫的濃霧,每一片霧氣都隱藏著一段他不了解的秘密,或是一個他尚未觸及的法則。
他需要時間,需要從這紛亂的思緒中,理出第一個線頭。
墨清深深吸氣,仿佛要將滿湖的晨霧都納入肺腑。那些在輪回與現實中糾纏的謎團,最終凝結成一個最根本的疑問:
“師父,什麼是元理?”
銘的魚竿在湖麵點出一圈漣漪,他的聲音如同從悠遠時空傳來:“元理,是萬物的底層代碼。它既是基本粒子演化的必然邏輯,也是構築宇宙法則的基石。”他指尖輕彈,九點靈光浮現,排列成環,“世間萬物皆由九種基本粒子構成,而每種粒子在特定條件下,會展現出三種極致的形態——這便是二十七元理的由來。”
靈光在空氣中交織成繁複的紋路:“若用你熟悉的概念來解釋,元理就是比‘紋’更本質、更原始的存在。靈宗的每一個基礎法術,都是對一種元理的模仿與運用,二者同名同源。”
“可是……”墨清眉頭微蹙,“靈宗現存的基礎法術僅二十六種。就連回環法術,也是我近期才完善。在此之前,宗門典籍記載的不過二十五種。”
“理論上有二十七種。”銘輕輕揮手,靈光化作星圖,“我們至今隻確認了二十六種。這些承載著宇宙本質的真理,我們無時無刻不在使用,卻始終難以窺其全貌。”
星圖中亮起二十五顆明星:“前二十五種基礎法術,是無數先賢用智慧為宇宙的運轉邏輯寫下的注腳。”他指向一顆新星,“你的回環,看似獨創,實則也是站在了所有前人的肩膀上。”
最後一片黑暗的星域在圖中旋轉:“而那缺失的最後一種,源自時間屬性的終極演化。我們嘗試過萬千方法——”銘的指尖劃過,無數實驗影像一閃而過,“用超維結界加速時間,在黑洞邊緣觀測衰變,甚至逆轉局部時空……卻始終無法捕捉其真諦。”
魚竿突然彎曲,銘卻不為所動:“就像試圖用網兜住流水,越是用力,越是徒勞。那最後一種元理,依然隱藏在時間的迷霧之後。”
墨清凝視著湖麵上破碎的雲影,繼續追問:“第二個問題,什麼是祖神?”
銘的魚竿微微下沉,他的聲音裡帶著亙古的滄桑:“祖神,是天生地養的滅世神。他們與其說是生靈,不如說是宇宙法則的代行者。”他指尖在虛空中輕點,二十七道形態各異的虛影浮現,“每一位祖神都代表著一種元理的具象化。雖然他們的生命層次停留在滅世神,但在元理的加持下,其戰力足以媲美修行者中的尊者。”
虛影中,有九道格外璀璨:“在祖神之上,還有九位源尊。他們承載著九種基礎屬性的極致力量,其實力已經超越了常理可以揣度的範疇。”銘的語氣變得凝重,“但與擁有自我意誌的祖神不同,源尊幾乎不存在個人意識,他們更像是元理本身的提線木偶,嚴格遵循著宇宙的基本法則運轉。”
“那麼祖神們現在都怎麼樣了?”墨清追問道,“為什麼連接祖神的殘念會說祖神即將歸來?”
“二十七位祖神從來就不是鐵板一塊。”銘輕輕提竿,一條銀魚躍出水麵又落回湖中,“其中十四位祖神聯合創立了元理教派,後來陸續有其他祖神加入。那時的宇宙還不是如今的星辰大海,而是一整塊浩瀚無垠的原始大陸。”
他的目光變得悠遠:“元理教派掌控著宇宙本源,能夠將修行者送入本源中進行參悟。無數修行者為了這份機緣投靠他們。後來,元理教派憑借著這些依附者發動戰爭,企圖奴役整個宇宙的生靈。”
湖麵突然泛起不自然的波紋:“最終,在幾位保持清醒的祖神,以及我們這些修行者尊者、滅世神的帶領下,不願被奴役的修行者們與元理教派展開了一場曠世大戰。”銘的指尖劃過水麵,映照出當年戰場的碎片影像,“最後的最後,站在我們這邊的祖神們潛入宇宙本源,以自身為代價摧毀了本源的物質結構。”
水麵上的影像顯現出天崩地裂的景象:“原始大陸就此崩毀,化作了如今我們看到的無儘星河。我們這些幸存者趁機將元理教派的祖神或斬殺,或封印。隻是沒想到……”銘的聲音低沉下來,“當年明明被確認斬殺的連接祖神,竟然還有殘念存世。”
“那我們趕快去阻止祖神複蘇啊!”墨清急切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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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阻止不了的。”銘緩緩搖頭,“連接祖神又名千麵尊者,最是擅長幻術。他的殘念化作無數麵具散布在各個世界,隻要不主動顯露力量,就連尊者都難以察覺。”他的袖中飛出一張破碎的麵具,在空氣中化作青煙消散,“這些殘念麵具數以萬計,消滅再多也是徒勞。隻要連接元理能夠觸及的地方,他隨時都能製造出新的麵具。”
銘重新掛上魚餌,將魚竿拋回湖中:“與其徒勞地追剿這些殺之不儘的殘念,不如等他徹底複蘇的那一刻,再讓他再次沉睡。”
墨清凝視著湖麵上最後一道漣漪,問出了那個在他心底盤桓已久的問題:“最後一個問題,《天理之紋》的元圖,是不是在表現元理?”
銘的手腕輕輕一抖,魚竿頂端在空氣中劃出一道微妙的弧度。他沉默了片刻,這沉默與先前對答如流的狀態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這個問題,我回答不上來。”銘的目光依然落在水麵上,聲音裡卻多了一絲不同尋常的縹緲,“它的答案,不在我的回答裡,而在你自己的心中。”
一陣微風拂過湖麵,吹皺了倒映的雲影。銘緩緩收起魚竿,銀色的魚線在陽光下閃爍如同時光的軌跡。“有些路,必須獨自走過才能明白。有些真理,必須親身印證才能確信。”
他站起身,青衫在風中輕輕擺動:“就像這湖中的魚,我說它在哪裡,不如你自己去釣上來看看。”
說罷,銘的身影漸漸淡去,仿佛融入了午後的光影之中。隻留下墨清獨自坐在亭中,望著波光粼粼的湖麵,陷入了更深的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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