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將電瓶車穩穩地停在河堤旁，車輪碾過碎石發出輕微的聲響。
他的目光掃過沈昊幾人，眉頭不自覺地皺了一下，似乎在疑惑這麼晚了這群年輕人怎麼還在這裡。
夜風輕拂，帶著河水的濕氣。
男人邁著穩健的步伐走向河邊，鞋底踩在鬆軟的泥土上，發出細微的沙沙聲。河邊的釣魚佬們聽到動靜，紛紛轉過頭來，臉上露出親切的笑容。
“黑子，來啦，”有人壓低聲音招呼道，生怕驚擾了水中的魚兒。
“嗯。”黑子點點頭，聲音同樣放得很輕。
他走到眾人身邊，彎下腰看了看幾個裝著魚獲的水桶，“老李你們幾個今天沒少釣呀！”他的語氣裡帶著幾分讚賞。
老李正專注地盯著浮漂，聞言輕輕抖了抖手裡的魚竿，魚線在水麵劃出細微的漣漪。
“這些一會你都拿回去吧，我們也不吃，就是圖個樂嗬。”他說著，眼角擠出幾道笑紋。
“行”黑子乾脆地應道，沒有絲毫推辭。他直起身子，目光又落回到沈昊他們身上，壓低聲音說
“再等一會的，這幾個年輕人應該還能留下來點東西，中午就有好幾隻蝦呢。”
河麵泛起微波，倒映著漸漸變暗天色。老李突然歎了口氣，聲音裡帶著說不出的複雜：“你說你圖的是啥呢？”
黑子沒有立即回答。他望著天邊最後一抹晚霞，那抹紅色正在被黑暗一點點吞噬。
半晌，他才開口，聲音平靜得像是在談論今天的天氣：“啥也不圖。做事情要是都圖些什麼，那活著多累呀。”
他頓了頓，嘴角微微上揚，“要是非得圖點什麼的話，就圖自己開心吧。”
“你現在不也挺累的嗎？”老李放下魚竿，從腰包裡掏出兩盒煙塞給老張。
他的動作有些遲疑，手指在煙盒上摩挲了幾下，欲言又止。最後他還是沒有開口。
黑子接過煙，粗糙的手指在煙盒上輕輕敲了敲。“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但讓我不去管他們是不可能的”
河邊釣魚的幾人也紛紛沉默，
“行了，老哥哥們能每天送我幾條魚，陪我聊聊天就挺好的了”
黑子說完臉上又掛起和煦的笑容，朝著沈昊幾人走來
“來，小夥子，垃圾跟上午一樣給我就行”
沈昊將垃圾袋遞了過去，老張和上午一樣，說了聲“拜拜”
黑子將垃圾袋丟進了停在河邊的電動車上固定的塑料桶中，又拎起幾人的魚獲倒在另一個桶中。
沈昊一邊整理著露營裝備，一邊暗暗注視著黑子的一舉一動，這個皮膚黝黑的男人引起了沈昊的好奇。
一旁檢查地麵有沒有遺留物的許洛注意到了沈昊的目光，好奇的順著看了過去“沈哥，這不是上午那個人嗎？他到底是乾啥的呀？”
“不知道”沈昊搖著頭，目光裡充滿了困惑。
周嘉雯打開車門讓兩個小家夥先上車，然後轉頭和沈昊倆人說道“看你倆這個糾結呀，追過去問問不就知道了”
沈昊看了看已經騎著電瓶車遠去的黑子，微微一笑“算了吧，乾什麼的也和咱沒關係，我就是有些好奇”
一旁的許洛則是直接朝著河邊釣魚的幾人走去“他們應該認識，我問問他們”
沈昊和周嘉雯見狀也跟了上去，主要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又是在河邊，擔心許洛出現意外。
沈昊倆人來到河邊的時候，老李已經講述起了老張的故事
老李深深吸了一口煙，煙頭的火星在暮色中忽明忽暗。
“黑子和我們幾個都是機械廠裡的退休工人，老夥計了，”老李用夾著煙的手指了指自己身邊幾人
“他年紀比我們小些，乾活的時候傷了一隻眼睛，裝的義眼，之後就申請工傷提前退休了，無兒無女，媳婦前些年也生病去世了，退休金雖說不多，每個月兩千多塊錢，但也夠他自己生活了”
河麵上泛起粼粼波光，老李的目光隨著波紋飄遠。
“本來黑子的日子過的還行，白天溜達溜達，下下棋，晚上找了個看倉庫的工作”他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
“可誰能想到呢？”老李掐滅了手中的香煙，“那天晚上，他突然就暈倒了…”
他的手指無意識地在膝蓋上敲打著，“他看的那個倉庫地方偏僻，到晚上基本就沒有人進出了，要不是那條大黃狗一直叫個不停，怕是要到天亮交班才會被人發現......”
老李的眼角有些濕潤。旁邊的人遞過來一瓶水，他擺擺手沒接。
“好在送去的還不晚，搶救過來了，”老李的聲音變得沙啞，
“黑子出院以後，聽人說是那條大黃狗一直守著自己，一直“汪汪”的叫，才引來了一個在路邊解手的夜班司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