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四白慷慨激昂:
“我聽說熊經略優待士卒,方使遼兵人人奮勇,又親見熊公撥下款項鞏固城防”
“又聽流民言道,蒲河之役熊大人親冒矢石,方能擊退韃子守住遼、沈,保全無數遼民性命…”
朱童蒙大吃一驚。他到遼東月餘,給熊廷弼說話雖然不少,但大多是底層民眾。
官員們能表個態就算不錯了,敢把話說的這麼直白的,李四白還是第一人。
他身為遼東彙勘,可不是聽聽便算的。驚愕之餘,竟從懷裡摸出一本冊子一支鋼筆,刷刷刷記錄起來。
“李兵憲,你繼續說!”
換做旁人,此時多半要驚慌失措,馬上檢討自己的言行了。
李四白卻是眼睛一亮。他現在最缺的,就是直達天聽的渠道。雖然他有權具折上奏,可中間要經過東林黨內閣,有些話很難傳到天啟耳中。
而朱童蒙身為欽差,必然會把遼東主要官員的證詞直呈禦前!
想到此處,李四白長長的吸了口氣,立刻滔滔不絕幫熊廷弼吹噓起來。對麵朱童蒙筆走龍蛇一一記錄。
足足盞茶功夫,李四白把那捕風捉影的功績說完,最後總結道:
“熊經略有功無罪,全賴他隻手擎天,方能拒韃子於遼沈。如今熊公既去,下官斷言最遲三月,沈陽遼陽必然不保!”
“四月五月,韃子必會攻打遼南!還請大人轉告陛下,令朝廷諸公早做打算!”
朱童蒙早聽的目瞪口呆,一隻鎏金鋼筆懸在半空,直眉瞪眼的盯著李四白。
李四白恍若不覺,泰然自若的和他對視。兩人就這麼大眼瞪小眼!
半晌之後,朱童蒙確認李四白沒有發瘋,終於繃不住問到:
“李大人,我可據實記錄了?”
李四白渾不在意:
“您記呀!用不用我重複一遍?”
朱童蒙氣個半死:
“李兵憲,熊廷弼功罪如何暫且不談。你如此危言聳聽,到時就不怕淪為笑柄麼?”
李四白啞然失笑:
“本官一心為國,豈能為名惜身?”
“朱大人務必據實記錄,本官若是說錯,那也是咎由自取與人無尤!”
此時朱童蒙眼中,李四白已經成了一介狂徒。雖然惋惜這年輕人,不過他身為欽差職責在身。歎息一聲倏然落筆,刷刷刷把他的證詞一一記錄,末了又請李四白簽字畫押。
金州彈丸之地,除了李四白就隻有韓鬆和若乾指揮使,有資格受到問詢。
眼看熊廷弼倒台,這些人哪敢為他說話?基本都是功罪參半的評價!
三天之後會勘完畢。文官武將裡,就隻有李四白一人,打正旗號為熊廷弼站台。倒是底層軍民裡不乏其同情者。朱童蒙歎息一聲,車隊啟程前往他處。
李四白這次更誇張,一路把他送出金州邊境。把個老朱感動的不行,心說這年輕人雖不知天高地厚,敬老尊賢倒是真的。一時之間竟引為忘年之交。
目送老朱的車駕遠去,李四白不由得意一笑。這幾天他形影不離,把人看的死死的。任誰想告他黑狀,都找不到任何機會!
你說追去外地告?為防有人提前打點,朱童蒙的行程除了目的地主官,根本不向外界透露的。
連李四白都不知道他下站去哪,一般人又如何找的到?
送走了朱童蒙,李四白頓時又忙碌起來。每日帶領親衛,四處視察屯軍伐樹進度。
十年樹木何其艱難,然而砍倒一株合抱粗的大樹,不過片刻之間。
到天啟元年二月,金州西部除了山地丘陵仍然蔥鬱。平原上的樹木已一掃而空。
沙河區進度也不遑多讓,流民為了有足夠的木料修造土樓,下手那叫一個狠。
即使沙河平原麵積巨大,樹木也被砍了十之四五。如今金州全境,就隻剩莊河和登沙河兩塊平原,還有大片的原始森林。
這天李四白正在大砬子山敲石頭,小馬忽然來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