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化為焦土廢墟的柳家,林昊心中那複仇的快意並未持續太久,反而被一種空虛無趣和愈發膨脹的殺戮欲望所取代。魔氣深種,他的心性已然扭曲,視眾生為芻狗,唯有毀滅與力量能帶來片刻的滿足。
蘇晚晴行蹤縹緲,一時難以尋覓。他索性將下一個目標,鎖定在了極北之地的寒淵魔宗。之前被寒淵老祖追殺、身中蝕魂毒霧的仇,如今擁有了金丹中期修為、尤其是那詭異強大的魔元,讓他有了前去“拜訪”的底氣。即便不敵那元嬰期的老怪,憑借魔功的特殊,脫身應當無虞。更何況,魔道宗門所在,往往也藏著一些見不得光卻又威力巨大的機緣。
從青林鎮前往極北寒淵,黑炎鎮是必經之路之一。連續趕路,即便以林昊如今的修為,也感到一絲精神上的疲憊,更彆說用魔氣滋養肉身,更耗心神。他決定在黑炎鎮稍作休整,順便……看看這個小鎮有沒有值得“順手”清理的螻蟻,或者能提供些許樂趣的事情。
暮色深沉時,林昊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現在黑炎鎮外。他收斂了大部分魔氣,隻流露出金丹修士的威壓,即便如此,也足以讓鎮口守衛的修士噤若寒蟬,不敢盤問半分。
他隨意走在鎮中街道上,敏銳地察覺到鎮內的氣氛有些異常。不少人行色匆匆,麵露驚惶,低聲議論著“蕭家”、“慘案”、“周家”等字眼。空氣中,似乎還彌漫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血腥氣。
“哦?有意思。”林昊嘴角勾起一抹邪異的弧度,看來這小鎮剛經曆過一場變故。對於這種混亂和血腥,他非但不排斥,反而有種病態的欣賞。
他信步朝著鎮中靈氣相對濃鬱、也是血腥味隱約傳來的方向走去。不多時,一片仍在冒著滾滾濃煙、焦黑殘破的府邸廢墟,出現在他眼前。殘垣斷壁間,依稀可見未乾涸的血跡和焦黑的屍體,景象慘不忍睹。
府門上方,一塊被熏得漆黑的牌匾歪斜掛著,隱約能辨出一個“蕭”字。
“蕭家?蕭百火的家族被滅了?”林昊隨意瞥了一眼,心中毫無波瀾。這種小家族的覆滅,在他眼中與螻蟻窩被踩塌無異,引不起絲毫同情。他甚至饒有興致地釋放出一絲神識,掃過廢墟,品味著那殘留的絕望、怨恨和死氣,這對他的魔功頗有裨益。
“嗯?這殘留的靈力痕跡……似乎剛發生不久。動手的人修為最高不過築基,真是無趣。”他撇撇嘴,正準備離開,去找個地方歇腳。
然而,就在他轉身的刹那——
一道熾熱、焦急、充滿了無儘悲憤與恐慌的赤色遁光,如同燃燒的流星般,自天際瘋狂疾馳而來,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猛地落在了這片廢墟之前!
光芒散儘,顯露出蕭百火的身影。
他一路不惜損耗真元,瘋狂趕路,心中那不祥的預感如同毒蛇般越纏越緊。當他終於看到黑炎鎮的輪廓時,幾乎要喜極而泣。但當他靠近家門,看到的卻不是溫暖的燈火,而是衝天的黑煙和刺鼻的焦糊味!
當他最終落在熟悉的府邸門前,映入眼簾的,是比最可怕的噩夢還要殘酷的景象!
斷壁殘垣,焦土碎瓦,尚未熄滅的火苗在風中苟延殘喘。昔日熟悉的庭院,如今遍布著焦黑扭曲、無法辨認的屍體!鮮血浸透了每一寸土地,凝固成暗紅色的醜陋斑塊。空氣中彌漫著濃鬱到令人作嘔的血腥和焦臭味!
家……他的家……怎麼會這樣?!
蕭百火的大腦一片空白,仿佛被萬鈞雷霆劈中!他踉蹌著向前走了幾步,目光呆滯地掃過這片人間地獄。
他看到了那位看著他長大的老管家,匍匐在門廊下,後背被利刃貫穿。
他看到了幾個年輕的堂兄弟,倒在血泊中,雙目圓睜,充滿了恐懼和不甘。
他看到了練武場邊,幾位忠心族老的殘破身軀……
最終,他的目光定格在了大廳前那根斷裂的石柱旁。
那裡,一具無頭的屍體倚靠在柱子上,身上穿著他熟悉的、父親最愛的那件墨色長袍,此刻已被鮮血染成了暗褐色。不遠處,滾落著一顆頭顱,麵目被鮮血和塵土覆蓋,但那雙至死都圓睜著、望向東南方向、充滿了無儘期盼與不甘的眼睛,蕭百火至死都不會認錯!
那是……他的父親!蕭天!
“爹——!!!”
一聲撕心裂肺、仿佛源自靈魂破碎的淒厲悲嚎,猛地從蕭百火喉嚨中迸發出來!他如同瘋了一般撲到那無頭屍體前,顫抖著抱起父親冰冷僵硬的身軀,感受著那殘留的、微弱的、熟悉的氣息徹底消散,無邊的痛苦、絕望和滔天的恨意瞬間將他徹底吞噬!
淚水如同決堤的洪水般湧出,混合著臉上的灰塵和血汙。他渾身劇烈地顫抖著,發出野獸般的嗚咽,整個世界在他眼前崩塌、旋轉,隻剩下無邊的黑暗和血色!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
他才離開幾天?!明明父親還說會等他回來的!
周家!一定是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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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致的悲痛之後,是焚儘五臟六腑的滔天怒火!他猛地抬起頭,布滿血絲的眼睛如同嗜血的凶獸,瘋狂地掃視著四周,想要找到任何仇人的痕跡!
而就在他抬頭的一瞬間,他的目光,猛地撞上了廢墟邊緣,那個正帶著幾分玩味和冷漠神情,打量著這片慘狀的身影!
那個身影,青衫依舊,麵容普通,但眉宇間籠罩的陰鷙戾氣,以及那雙深邃眸子裡偶爾閃過的幽暗紅光,蕭百火至死難忘!
木大哥?!
他怎麼會在這裡?!而且……他為什麼是這副表情?!那眼神,仿佛在欣賞一幅有趣的畫卷!
一個荒謬、恐怖、卻在此刻無比合理的念頭,如同毒刺般狠狠紮進了蕭百火幾乎崩潰的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