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無爭以無上道法開辟的臨時洞天，被姬明月戲稱為“百花彆苑”。彆苑內靈氣充盈，時光緩流，確實是修煉的絕佳場所。安頓下來後，指導弟子修行便成了順理成章的事情。
這一日，彆苑中央那片由靈氣凝聚的演武場般的光滑空地上，兩場風格迥異的指導課，同時卻也無形中形成了對比地開始了。
空地東側，沈無爭一襲白衣，負手而立，身姿挺拔如鬆，氣息淵渟嶽峙。他麵前，蘇晚晴與李萱恭敬肅立。
蘇晚晴依舊是那副清冷模樣，流雲裳隨風輕動，蒙麵薄紗遮住了容顏，唯有一雙明眸清澈見底，專注地看著師尊。李萱則略顯緊張，紅裙如火，雙手不自覺地絞在一起，麵對這位深不可測的師尊，她這個記名弟子總是帶著更多的敬畏。
“晚晴，”沈無爭開口，聲音平和，卻自帶一股令人心神寧靜的力量，“《太陰真經》，乃引太陰星力，淬煉己身，演化幽熒之秘。你體質契合，進度尚可，然過於求穩，少了份極陰生變的靈動。”
他並未演示，隻是目光落在蘇晚晴身上，仿佛能洞悉她功法運行的每一處細微滯澀。“太陰非死寂，暗夜亦含生機。你試著將神念融入周遭陰影，非掌控，而是感知，如同月華普照，無聲浸潤。”
蘇晚晴依言閉目，周身太陰之氣流轉，不再像以往那般凝聚於體表，而是嘗試著與地麵、與空氣、甚至與光線不及處的細微陰影溝通。起初有些生澀，但在沈無爭偶爾一兩個精準的詞語點撥下，她周身的氣息漸漸變得縹緲起來，仿佛真的要融入這片天地的光影交錯之中，氣息愈發幽深難測。顯然，沈無爭的教學，重在一個“悟”字，直指大道本源，言簡意賅，卻效果驚人。
輪到李萱。“萱兒，”沈無爭目光轉向她，“你修《炎陽真解》，性子活潑，本是優勢，然火係功法，狂暴易折，需以心馭火，而非被火所馭。”他指尖彈出一縷微不可察的火星，落入李萱掌心，“感受它，非以其灼熱，而是感知其內蘊的‘生發’之意。炎陽非僅毀滅，亦是萬物生長之源。”
李萱似懂非懂，努力收斂心神，去感受掌心那縷微弱火焰中蘊含的、與她以往認知不同的溫暖生機之意。這對習慣了炎陽宗剛猛路子的她來說，是個全新的挑戰，俏臉上滿是認真和思索。
空地的西側，氣氛則截然不同。
姬明月搬來一個由靈藤編織的搖椅，舒舒服服地半躺上去，手裡還拿著一包不知從哪兒弄來的、散發著清香的靈葵瓜子，磕得津津有味。她麵前，白琉璃有些無奈地看著自家師尊。
“琉璃啊，”姬明月吐掉瓜子殼，聲音甜美慵懶，“你那觀氣運的天賦呢，是老天爺賞飯吃，但也不能光靠瞅啊！得像水一樣，流動起來，借力打力，懂不懂？”
她伸出沾了點瓜子屑的手指，對著空中一點：“看好了！”隻見她指尖靈氣流轉，並未動用仙帝偉力，而是模擬金丹層次的能量，在空中勾勒出幾個簡單卻玄妙的符文。這些符文並非攻擊或防禦，而是如同活物般，自行牽引著周圍的氣流、光線，甚至微弱的靈氣波動，形成了一種奇異的“勢”。
“這叫‘攪渾水’！”姬明月得意地挑眉，“遇到氣運強的，你彆硬剛，稍微攪動一下他周邊的‘勢’，可能就會讓他踩到塊石子，或者被鳥屎砸中！雖然不傷根本，但夠惡心人！對付氣運弱的，那就更簡單了，順勢推一把，讓他倒黴喝涼水都塞牙！”
白琉璃聽得目瞪口呆，還能……這樣？這跟她以往學習的正統術法理念大相徑庭。但仔細感知師尊勾勒的那幾個符文形成的“勢場”，又覺得似乎暗合某種至理。
“彆光看，試試！”姬明月慫恿道，“就用金丹期的靈力，模擬我剛才的符文，目標嘛……”她眼珠一轉，瞥向了東側正在認真感悟火焰生機的李萱，“就那個紅衣服的小丫頭周圍的氣流，讓她裙擺晃一下就行！”
白琉璃：“……”這不太好吧？
“快去！修煉就要實戰！”姬明月催促，唯恐天下不亂。
白琉璃拗不過師尊，隻得悄悄運轉靈力，嘗試模仿。她天賦極高，雖然手法生疏，但幾個符文竟也似模似樣地成型，一股微弱的氣流悄然卷向李萱。
就在這時，東側的沈無爭仿佛背後長眼，連頭都沒回，隻是屈指輕輕一彈。一道無形的波動散開，白琉璃剛剛凝聚的那點“勢”，如同春風化雨，瞬間被撫平，消弭於無形。李萱的裙擺隻是微微動了一下，甚至沒察覺到異常。
“哼！”西側傳來姬明月不滿的哼聲。她放下瓜子，從搖椅上坐直身體，“沈老魔，你作弊！說好的各教各的徒弟，你插手算什麼？”
沈無爭這才緩緩轉身，目光平靜地看向姬明月：“此地靈氣皆由我陣勢牽引，些許擾動，自行平複罷了。何來插手之說？”他語氣淡然，卻把姬明月噎得夠嗆。
“好好好！跟你比陣法算我輸！”姬明月氣鼓鼓地站起來，走到白琉璃身邊，“琉璃，咱們換一個！不玩虛的，來點實在的！我教你一套步法，叫做‘星羅棋布’，專門用來在混亂的氣運場中穿梭，保證彆人倒黴你也沾不上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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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她身形一動，並未動用超過金丹期的修為，但步法卻詭異莫測，每一步都仿佛踏在氣運流轉的節點上，身影飄忽不定，明明就在眼前，卻給人一種難以鎖定、隨時會消失的感覺。
白琉璃凝神細看，努力記憶。
東側，沈無爭看著姬明月那套精妙步法，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讚賞，但嘴上卻對蘇晚晴和李萱道：“大道至簡，萬變不離其宗。任他千般技巧，我自一力破之。晚晴，你的‘太陰化劍術’，重在凝練與穿透，而非花哨。李萱，你的火法，亦可化形為槍，關鍵在於心意純粹。”
他並指如劍，並未動用靈力，隻是虛空一劃。一股無形的劍意彌漫開來，並非鋒芒畢露，卻帶著一種斬斷一切虛妄、直指本源的意境。蘇晚晴若有所悟，李萱也感覺心中對火法的躁動平息了不少，多了一份凝練的意念。
姬明月見沈無爭又在那“講大道理”，不服氣地喊道：“光說不練假把式！沈無爭，敢不敢讓徒弟們比劃比劃？不用修為壓人，就比技巧和對道法的理解！”
沈無爭看向姬明月，唇角微揚：“如何比？”
“簡單！”姬明月指著演武場中央，“設下三道禁製，分彆考驗身法、應變和對能量的掌控。讓晚晴丫頭和我的琉璃一起闖，看誰先通過，或者誰的表現更優！賭注嘛……”她眼珠一轉，“輸的人，負責給贏的人當一個月的端茶送水小丫鬟！”
蘇晚晴和白琉璃聞言，都是一怔。李萱則是一臉看好戲的表情。
沈無爭看著姬明月那副躍躍欲試、篤定自己會贏的模樣，淡然一笑：“可，萱兒一起去。”
李萱：不嘻嘻。
一場因教學方式不同而起的暗中較勁，終於擺上了台麵。百花彆苑中，氣氛頓時變得有些緊張而又充滿期待起來。兩位仙帝的賭局，三位徒弟的較量，即將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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