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被無限拉長,又仿佛在瞬間徹底凝固。
寒淵老祖那纏繞著漆黑魔氣、足以捏碎星辰的魔爪,攜著令人窒息的死亡陰影,在距離蘇晚晴光潔額頭不足三寸之地。
突然,被一股無形無質、卻仿佛蘊含著諸天法則、淩駕於萬物之上的力量,硬生生定在了半空,無法寸進!
不僅僅是他的手臂,他周身奔騰咆哮、足以冰封千裡河山的玄冥魔氣,他展開的、吞噬光線與生機的幽暗魔域,甚至整個祭壇範圍內每一粒飛舞的冰屑、每一縷流動的能量、空氣中震顫的微塵……一切的一切,都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大手強行按下了暫停鍵,從極致的狂暴喧囂,跌入絕對的死寂凝固!
寒淵老祖臉上那誌在必得的貪婪與猙獰殺意,瞬間冰消瓦解,化為如同目睹宇宙寂滅般的極致驚恐與難以置信!他感覺自己仿佛變成了一隻被鑲嵌在萬古琥珀中的渺小飛蟲,不僅僅是身體,連思維、連神念、連體內奔騰的魔元,都被一股無法理解、無法抗拒的偉力徹底凍結!這是什麼力量?!超越了時空,淩駕了規則!怎麼可能存在於這方天地?!
而重傷倒地、氣息奄奄的蘇晚晴,卻奇跡般地並未受到這股籠罩一切的凝固力量的束縛。她怔怔地看著眼前這超乎她認知極限的一幕,那雙因絕望而黯淡的清冷眸子,映照著被定格在半空的奪命魔爪,以及寒淵老祖那凝固在臉上的驚駭表情。
就在前一瞬,她已真切地嗅到了死亡的氣息。經脈寸斷的劇痛,神魂搖曳的虛弱,以及仇人那無可匹敵的強大,如同冰冷的潮水將她淹沒。支撐她無數歲月的複仇信念,在絕對的實力差距麵前,顯得如此蒼白可笑。父母族人的血仇未報,自己卻要先一步殞命於此……那股深入骨髓的絕望與不甘,幾乎要將她的心誌徹底壓垮。
然而,就在這心燈將熄、萬念俱灰的刹那,一股溫暖、熟悉、仿佛源自她生命本源最深處的浩瀚意誌,如同初春的第一縷陽光,悄然穿透了無儘冰封的絕望,輕柔而堅定地撫過她千瘡百孔的心田。這股意誌平和而淡然,不帶絲毫煙火氣,卻蘊含著一種睥睨萬古、執掌輪回的無上威嚴,如同沉睡的巨龍微微睜開了眼瞼,便足以令天地失色。
它所過之處,蘇晚晴那受損嚴重的經脈仿佛被甘霖滋潤,傳來細微的麻癢與生機;她那搖曳欲滅的神魂,如同被溫暖的手掌輕輕托住,重新變得穩定。這並非治療,而是一種定義痊愈的庇護。
緊接著,一個她熟悉到靈魂深處、平淡中帶著一絲幾乎難以察覺的、仿佛隻是隨口一問的關切聲音,直接在她識海最核心處響起,清晰得如同耳語,卻又恢弘得如同道音:
“玩夠了?”
僅僅是三個字。
卻如同在蘇晚晴冰封死寂的心湖中,投入了一顆灼熱的太陽!所有的堅強偽裝,所有強行支撐的冰冷外殼,所有積壓的委屈、恐懼、不甘與絕望,在這熟悉到令她靈魂顫抖的聲音麵前,如同遇到了克星的積雪,頃刻間土崩瓦解,消融殆儘!
是師尊!是沈無爭!
他……他一直都知道!他並沒有真正放手不管!他就在這無儘時空的某處,靜靜地注視著她!在她最驕傲、最獨立地斬妖除魔時,他默許;在她最危險、最無助、命懸一線時,他……來了!
淚水,不受控製地奪眶而出,順著她蒼白的臉頰滑落。那不是軟弱的淚,而是劫後餘生、找到依靠的釋然,是長期緊繃的心弦驟然鬆弛後的宣泄。
“此獠功法駁雜,根基有瑕,強提境界,外強中乾。其致命弱點,在於膻中穴下三寸,玄冥魔罡運轉之節點。以你此刻狀態,全力催動太陰戮魂針,輔以一絲生陽之意,可破。”
那平淡的聲音繼續響起,如同在陳述“今日天氣尚可”一般簡單隨意,卻精準無比地將寒淵老祖視若性命、隱藏至深的功法缺陷,如同解剖標本般清晰地指了出來。沒有解釋為何知曉,仿佛這本就是天地間不言自明的道理。
蘇晚晴心中巨震,但此刻已無暇去深思師尊為何能洞悉一切。求生的本能和複仇的最後執念,讓她瞬間壓下了所有的雜念與情緒,強行凝聚起殘存的所有力量,包括那剛剛被師尊意誌滋養出的微弱生機!
她掙紮著,用儘全身力氣坐起,染血的指尖艱難並攏。眼神重新變得冰冷而堅定,如同淬火的寒鐵!一縷凝聚了她此刻全部精氣神、並小心翼翼融入那一絲得自領悟的“太陰生陽”破滅金光的太陰戮魂針,在她指尖驟然成型,雖細微,卻散發著決絕的殺意!
而此時,那凝固了時空、令元嬰後期巔峰都如同琥珀困蟲的無形力量,如同它出現時那般悄無聲息地悄然消退。
寒淵老祖恢複了行動能力,但臉上的驚恐尚未被劫後餘生的慶幸取代,便看到一道細微如發絲、卻讓他靈魂核心都為之戰栗的金藍光芒,以超越了他神識捕捉極限的速度,仿佛無視了空間距離,瞬間沒入了他的胸膛——正是膻中穴下三寸,那處他引以為傲、卻也視為絕密的玄冥魔罡運轉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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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他發出撕心裂肺、充滿無儘恐慌與不解的絕望嘶吼,想要運轉魔罡抵擋,想要挪移身體規避,卻駭然發現,自己的身體仿佛還殘留著被凝固的遲滯感,根本來不及做出任何有效反應!
轟!
那縷看似微小的太陰戮魂針,在他體內最脆弱的節點轟然爆發!其中蘊含的那一絲“生陽”破滅之意,如同一點星火墜入了堆滿硝磺與乾柴的秘庫,瞬間引動了他強行壓製在體內、未能完全煉化的龐雜魔氣,以及功法反噬時滋生、一直被他小心翼翼隔離的那一點狂暴“陰火”!
“啊啊啊——!”
寒淵老祖周身原本凝練的玄冥魔罡徹底失控,如同脫韁的瘋魔,在他體內瘋狂暴走、衝突、湮滅!他的身體如同被吹脹的氣球般劇烈膨脹起來,皮膚表麵裂開無數道恐怖的血口,噴射出漆黑腥臭的魔血與混亂暴虐的能量亂流!
他拚命地試圖運轉功法,試圖重新掌控這失控的力量,但他那本就駁雜、依靠掠奪和秘法強行提升的根基,在這內外交攻、精準打擊的致命一擊下,瑕疵被無限放大,如同沙土構築的堤壩遇到了滔天洪水,瞬間土崩瓦解!
“我不甘心!我是寒淵老祖!我即將化神!!怎麼會……敗於……”在一聲充滿了無儘怨毒、憤怒與最終茫然的咆哮中,寒淵老祖那膨脹到極限的肉身,連同他那在能量風暴中劇烈掙紮、卻終究無法逃脫的魔嬰,在一場由內而外的、絢爛而殘酷的能量大殉爆中,轟然炸裂!
如同在幽暗魔宮中綻放的一朵毀滅之花,化作漫天飛舞的、蘊含著混亂意誌的魔氣冰晶,徹底形神俱滅!
一位稱霸極北多年、凶名赫赫的元嬰後期巔峰魔道巨擘,就此以一種他從未想象過的、被當成教導素材的方式,隕落於此!死因,竟是被一位他視為螻蟻、視為爐鼎的元嬰中期修士,一針點破了那看似完美無缺的功法中,最微不足道,卻也最致命的缺陷!
魔宮隨之劇烈震動,支撐其存在的核心力量源泉消失,那籠罩上空的九幽玄冰大陣發出不堪重負的哀鳴,光芒急速黯淡、崩解。外麵的冰煞、幽泉等長老第一時間感應到那如同擎天柱倒塌般的老祖氣息徹底消失,無不發出驚駭欲絕、如同天塌地陷般的吼聲,整個寒淵魔宗瞬間陷入了群龍無首、徹底混亂的深淵。
蘇晚晴怔怔地看著寒淵老祖消散的地方,那裡隻餘下混亂的能量餘波和漫天飄散的魔氣冰晶。大仇得報,血海深仇終於得雪。然而,預想中的狂喜並未到來,心中反而湧起一股巨大的、難以言喻的空茫與虛脫。支撐她修行、活下去的唯一執念驟然消失,仿佛抽走了她全身的骨頭,讓她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疲憊與迷失。劇烈的傷勢和耗儘的心神如同潮水般反噬而來,視野開始模糊,黑暗如同溫柔的陷阱,誘使她沉淪下去。
就在她意識即將徹底沉入黑暗,身體軟軟倒下的前一刻,那道溫和、浩瀚、仿佛能撫平世間一切創傷的意誌再次降臨,如同一雙無形卻堅實無比的手,輕輕托住了她下墜的身體,穩住了她搖曳的神魂。
沈無爭的聲音,依舊平淡得聽不出絲毫波瀾,仿佛剛才那定鼎乾坤、指點生死的一幕,於他而言不過是拂去了衣袖上的一粒微塵,再次在她心間響起,卻帶著一種讓她鼻尖發酸、想要嚎啕大哭的暖意:
“事辦完了,就回家。”
沒有詢問她為何擅作主張,沒有責備她險些身死道消,沒有對她成功斬殺強敵表示絲毫讚許或驚訝,甚至沒有提及剛才那石破天驚的出手。隻有一句最簡單、最平常不過的——“回家”。
仿佛她隻是貪玩,在外麵瘋跑了一圈,弄得一身狼狽,如今玩累了,鬨夠了,家裡那盞燈還亮著,門還開著,有人在等她回去。
所有的驚險搏殺,所有的絕望堅持,所有的生死一線,在這句平淡如水的話語麵前,都化為了難以言喻的酸楚與澎湃的感動。她不再是那個背負血海深仇、踽踽獨行的孤狼,她始終是有歸處的,是有人默默守護、可以安心卸下所有防備的徒弟。
“是……師尊。”她在心中用儘最後一絲力氣,默默回應,淚水混合著血汙,肆意流淌,卻不再是絕望,而是帶著洗儘鉛華的釋然與找到歸宿的溫暖。
她知道,師尊或許自始至終都立於九天之上,俯瞰著這一切。在她需要磨礪、需要獨自斬破心魔時,他給予絕對的信任與空間;而在她真正麵臨無法抗衡的絕境、性命攸關之時,他甚至無需真身降臨,僅僅是一縷跨越無儘虛空的意誌,輕描淡寫間,便為她凍結強敵,指點生路,定鼎乾坤。
這份深如淵海、重若山嶽的庇護與無聲的關懷,比世間任何轟轟烈烈的誓言都更讓她心弦震顫,刻骨銘心。
她強撐著幾乎散架的身體和最後清醒的意識,最後看了一眼這因核心隕落而開始崩塌、陷入末日混亂的魔宮,心中再無半分留戀,轉身,朝著那來時充滿凶險、此刻卻代表著生機與歸途的通道,踉蹌而堅定地走去。
極北的風雪依舊在呼嘯,但她的歸途,已亮起一盞名為“家”的明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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