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雲仙城,這條曾經見證了驚變與絕望的陰暗巷道,在仙帝威壓散去、眾人離場後,重歸一種死寂的平靜。隻是,這平靜之下,彌漫著難以散去的肅穆與破碎的氣息。空氣仿佛凝固了,殘留的靈力亂流與一絲若有若無的帝威,如同無形的枷鎖,讓置身其中者倍感壓抑。墨先生遁走時撕裂的空間漣漪早已平複,天樞門修士禦劍離去的破空聲也消散在雲端,那曾困鎖一方的無形困陣更是煙消雲散,隻留下鬥法後的滿地狼藉——崩碎的青石板,焦黑的痕跡,以及空氣中尚未完全散去的、混雜著純陽靈力與陰寒魔氣的怪異味道。
蕭百火半跪於地,粗重地喘息著,每一次吸氣都牽扯著全身劇痛的神經。他的左手無力地垂落在身側,像一段失去生機的枯木。墨先生臨去時那一道陰寒指風,絕非尋常創傷。指風蘊含的魔氣極其刁鑽陰毒,不僅瞬間凍結了他的肩胛經脈,更如同活物般,不斷向四周血肉侵蝕。傷口周圍的皮膚已然呈現出一種不祥的青黑色,並且這黑色還在以肉眼難以察覺,但靈覺能清晰感知的速度,緩緩蔓延。劇痛並非一成不變,而是如同擁有生命的跗骨之蛆,一陣陣地啃噬、鑽鑿,時而冰寒刺骨,時而灼熱如烙,讓他額角滲出細密的冷汗,嘴唇失去血色。
他強提精神,試圖運轉賴以成名的《焚天訣》。這門至陽至剛的功法,本應是陰寒魔氣的克星。一絲微弱的、帶著灼熱氣息的靈力從他丹田升起,小心翼翼地向左肩傷口處彙聚。然而,甫一接觸那青黑色的魔氣,原本凝練的焚天靈力竟像是遇到了克星,不僅未能驅散魔氣,反而被其糾纏、吞噬,甚至隱隱有被同化的趨勢!魔氣受到靈力刺激,愈發活躍,侵蝕的速度似乎加快了一絲。
“噗……”蕭百火喉頭一甜,一口逆血險些噴出,又被他強行咽了回去,嘴角留下一道暗紅的血痕。驅散失敗的反噬讓他氣息更加紊亂。
而更大的危機,卻在內部爆發。
一直以來,依靠那神秘碎片的力量,他體內那深種的、連他自己都未能完全理解的“魔種”,被勉強壓製在一個平衡點。如今,碎片被沈無爭抬手取走,失去了這最關鍵的外力壓製,魔種失去了枷鎖!
“呃……啊——!”
就在他嘗試驅散外魔失敗,心神激蕩、靈力波動的刹那,一股遠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狂暴、混亂、充滿毀滅意誌的意念,如同積蓄了千萬年的火山,猛地從他丹田最深處,從靈魂的罅隙中噴薄而出,狠狠衝擊著他的識海!
眼前的一切瞬間扭曲、變色。熟悉的巷道景象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無邊無際的血色汪洋。血浪翻騰,無數扭曲、猙獰、嘶吼的魔影在其中沉浮,發出刺穿靈魂的尖嘯。毀滅的欲望、暴戾的殺意、對世間一切的憎恨,如同滔天巨浪,一波接著一波,試圖將他殘存的理智拍碎、淹沒。他感覺自己像是一葉孤舟,在狂風暴雨的魔念海洋中掙紮,隨時可能舟毀人亡。
身體內部的感覺更加糟糕。經脈之中,原本有序流轉的靈力被一股陡然爆發的、充滿不祥與混亂的暗紅色能量蠻橫地衝散、撕扯。這股能量橫衝直撞,所過之處,經脈如同被烈火灼燒,又像是被無數鋼針穿刺,帶來撕裂般的劇痛。他的肌肉不由自主地痙攣,骨骼發出不堪重負的咯吱聲,皮膚表麵,隱隱有暗紅色的詭異紋路浮現又隱沒。
他死死咬著牙,牙齦因為過度用力而崩裂,鮮血混合著唾液從嘴角溢出。那雙原本銳利或深沉的眼眸,此刻布滿了蛛網般的血絲,瞳孔深處,那抹他自己都未曾完全察覺的暗紅,此刻變得異常鮮豔、奪目,幾乎要透出眼眶,滴出血來!他用儘全身力氣,以殘存的、源於過往十幾年教育與信念的意誌,構築起一道搖搖欲墜的防線,對抗著那幾乎要將他徹底吞噬的魔念洪流。
“首領!”趙乾剛從“魔種”二字帶來的驚駭中勉強回過神,就看到蕭百火這副猙獰痛苦、幾乎失控的模樣,心中大驚,也顧不得心底翻湧的疑慮和一絲難以言喻的恐懼,連忙上前一步,伸手想要扶住蕭百火顫抖的身軀。
“彆過來!”蕭百火猛地抬起頭,那雙充血的、幾乎非人的眸子死死盯住趙乾,發出一聲如同受傷野獸般的低吼。聲音嘶啞,充滿了痛苦與強行抑製的暴戾。“我……控製不住……體內的……東西!”
他此刻的模樣,哪裡還有半分之前運籌帷幄、謀劃奪取碎片時的沉穩與決斷?更像是一頭被逼到絕境、瀕臨瘋狂邊緣的凶獸,危險而不可控。左肩的創傷,內心的崩潰,魔種的反噬,以及剛剛經曆的、被沈無爭如同螻蟻般俯視、輕易奪走一切的巨大挫敗與恥辱,所有的情緒交織在一起,幾乎要將他的靈魂撕成碎片。
旁邊,那名同樣受了些輕傷的隱星成員,看到蕭百火這副駭人的樣子,臉上瞬間血色儘褪,寫滿了純粹的恐懼。他下意識地後退了半步,身體微微顫抖,眼神躲閃,不敢再去看蕭百火那雙仿佛要噬人的眼睛。他甚至開始懷疑,眼前這個人,還是不是他們之前效忠追隨的那個“首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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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趙乾,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他看著蕭百火痛苦掙紮的樣子,又瞥見同伴那毫不掩飾的恐懼和退縮,心中一片冰涼。複雜的情緒在他眼中飛快閃爍——有對首領處境的擔憂,有對“魔種”二字的驚疑不定,有對未來的迷茫,或許,還有一絲在絕境中本能升起的、關於自身安危的算計。他終究不敢再貿然上前,隻是緊緊握著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低下了頭,不敢再與蕭百火那恐怖的目光對視,腦海中一片混亂,不知該如何是好。
巷道裡陷入了詭異的寂靜,隻剩下蕭百火粗重如同風箱般的喘息聲,以及那壓抑不住的、從喉嚨深處溢出的、飽含痛苦與掙紮的嗚咽。
過了好幾息,趙乾才強行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乾澀和緊繃,沉聲道:“首領,此地不宜久留!仙帝雖走,難保不會有其他人察覺此地的動靜。我們先離開這裡!找個安全的地方,再從長計議,為你療傷!”
他刻意避開了“魔種”這個字眼,隻提療傷。
蕭百火此刻的意識在清醒與沉淪的邊緣反複橫跳,聽到趙乾的話,殘存的理智讓他艱難地、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在趙乾小心翼翼的攙扶下,他勉強支撐起如同灌了鉛般沉重的身體。每動一下,左肩的傷口都傳來鑽心刺骨的痛,而腦海中的魔念嘶吼更是如同萬千鋼針同時穿刺,讓他眼前陣陣發黑。他幾乎將大半體重都壓在了趙乾身上,步履蹣跚,踉踉蹌蹌,被半拖半扶著,一步步離開了這條陰暗的巷道。
這條巷道,見證了他計劃的徹底失敗,見證了他底牌的暴露,見證了他尊嚴的掃地,更見證了他墜向更深黑暗的開始。他的背影在稀疏的星光下拉得老長,充滿了蕭索、狼狽,以及一種深入骨髓的絕望。來時雖知前路艱險,卻尚有一線希望與複仇的火焰支撐;離去時,卻隻剩下一身的傷,滿心的魔,與破碎不堪的前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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