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穀深處，花海中央的小院內，沈無爭與姬明月對坐品茗，看似閒適，實則穀內萬物，包括林凡等九人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乃至他們內心深處最細微的情緒波動，都難逃他們的感知。
姬明月百無聊賴地撥弄著石桌上的一株會發出悅耳鈴聲的清音蘭，撇了撇嘴道：“老沈，這幾個小家夥，心理素質也忒差了點。除了那個叫林凡的還在死撐，其他幾個，不是想著靠家裡，就是想跪地求饒，還有開始埋怨隊友的……真是無趣得很。”
她原本還指望能看到更多在絕境中爆發的精彩戲碼，現在看來，似乎隻有林凡一個勉強達標。
沈無爭神色淡漠，指尖一縷微不可察的道韻緩緩散去，方才他正以無上神識，細致地觀察著林凡在礪劍峰上的一舉一動。
“林凡，心誌尚可。”他平淡開口，算是給出了一個評價，“於絕境中，非但未道心崩潰，反能借外力磨礪己身，凝聚逆意。其劍心在罡風淬煉下，似有精進，與那斬孽劍石的共鳴，亦比初時強了一分。”
他看的並非林凡表麵的痛苦與掙紮，而是其內在意誌的韌性與在壓力下的成長潛力。這份在絕望中依舊能抓住一絲微光、奮力向上的心性，確實遠超同儕。
“至於其餘人等，”沈無爭語氣依舊毫無波瀾，“庸碌之輩，或寄望於外，或屈服於內，或怨天尤人，心性浮搖，難堪大用。其身上所負之氣運，亦不過是無根浮萍，隨波逐流罷了。”
現在在他眼中，趙武、錢楓等人，甚至連作為觀察樣本的價值都大打折扣，更多的隻是用來牽製、分化林凡的棋子。
姬明月聞言，眼睛轉了轉，笑道：“既然你覺得林凡這小子還有點培養價值，那咱們是不是該給他加點料？光是磨礪，進度太慢了。而且，他那幫豬隊友，看著也實在礙眼，不如……清理掉幾個？殺雞儆猴，也讓林凡更專注一點？”
她說著，眼中閃過一絲危險的光芒，顯然對那幾個心態崩潰的年輕人失去了耐心。
沈無爭尚未回答，一旁侍立的蘇晚晴、白琉璃和李萱三位徒弟，卻聽得心思各異。
蘇晚晴清冷的臉上依舊沒什麼表情，但那雙如寒潭般的眸子裡，卻掠過一絲極淡的波動。雖然她對兩位師長的決定不會質疑，但內心深處，對於這種將他人命運隨意操控、如同擺弄棋子般的行為，仍感到一絲難以言喻的複雜。她隻是默默地將這些思緒壓下，變得更加沉默。
白琉璃則是輕輕抿了抿唇，也沒說什麼。
而年紀最小、性子最跳脫的李萱，則是眨著大眼睛，臉上充滿了好奇，她扯了扯身旁白琉璃的衣袖，小聲嘀咕：“琉璃姐姐，那個林凡好像真的很厲害啊，在那麼可怕的地方還能堅持修煉！不過明月師叔說的加料是什麼意思呀？還有，為什麼要清理掉他的同伴？他們不是一起來的嗎？”
白琉璃輕輕拍了拍李萱的手，柔聲解釋道：“師尊和師父自有他們的考量。修行之路，本就殘酷，心誌不堅者，很難走遠。”她也明白，在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尤其是在兩位師長這等存在麵前，憐憫有時候是一種奢侈。
就在這時，沈無爭似乎感應到了什麼，目光微抬，望向了百花穀外的某個方向。
幾乎同時，一道傳訊流光穿過穀外大陣，精準地落在了石桌之上，化作一枚散發著靈蘊的玉簡。
姬明月隨手拿起，神識一掃，臉上頓時露出了玩味的笑容：“喲，說曹操曹操到。老沈，是玄黃大世界趙家和錢家聯名呈上的拜帖和貢品清單。說是聽聞小兒無知，冒犯仙帝，特備薄禮，前來請罪，並懇求仙帝網開一麵，釋放趙武、錢楓二人。”
她將玉簡遞給沈無爭，嗤笑道：“動作倒是挺快，這貢品清單……嘖嘖，看來是把家族老底都掏出來一部分了，倒是挺有誠意。”
沈無爭掃了一眼玉簡，清單上羅列的資源確實頗為豐厚，其中不乏一些對下界修士而言堪稱珍稀的煉器材料、靈藥仙草，甚至還有幾件底蘊級的古寶。顯然，趙宮和錢雲為了救回兒子，是不惜血本了。
“看來那殺雞儆猴的水幕，效果不錯。”姬明月笑道，“這兩個老家夥，是徹底被嚇破膽了。”
沈無爭放下玉簡，目光平靜無波，心中瞬間已有了決斷。
“準。”他淡淡吐出一字。
姬明月一愣：“真放啊？就因為他們送了禮？”她以為按照沈無爭的性格，不會這麼輕易放人。
沈無爭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說“你明知故問”。
姬明月立刻反應過來，拍手笑道：“妙啊！老沈！隻放趙家和錢家的小子，其他幾家比如那個已經開始埋怨林凡的孫家小子，還有那幾個想求饒的，繼續扣著！這樣一來，林凡那本來就不怎麼穩固的小團體，瞬間就得土崩瓦解！趙武和錢楓回去了，是感恩戴德還是心有芥蒂？留下來的那些人，又會怎麼想林凡？是覺得他無能連累大家，還是怨恨他為什麼不能像趙錢兩家那樣有背景來贖人？嘿嘿，這下可有樂子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