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林凡一行人踏出百花穀邊界,重新呼吸到外界那遠不如穀內純淨、卻代表著自由的空氣時,幾乎所有人都有一種恍如隔世之感。劫後餘生的慶幸衝刷著連日來的恐懼與疲憊,就連彼此間那微妙的隔閡,似乎也暫時被這股重獲自由的喜悅所衝淡。
孫戰第一個仰天長嘯,聲音中充滿了發泄與解脫。李慕婉靠在張麟肩頭,低聲啜泣,卻是喜悅的淚水。周通、陳風等人也麵露輕鬆,打量著四周熟悉的景物,仿佛要將這段時間失去的一切都看回來。
林凡心中同樣感慨萬千,但那份因氣運受損而帶來的、如影隨形的滯澀感與莫名失落,以及同伴們那若有若無的疏離,讓他無法像其他人那樣徹底放開。他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複雜情緒,沉聲道:“諸位,我們先回流火城,與家人報個平安,再從長計議。”
此刻,他是這群人中名義上的核心,這句話說得也合情合理,眾人自然沒有異議。一行人辨明方向,各自施展遁術,朝著流火城的方向疾馳而去。
流火城,趙家府邸。
當趙武和錢楓早已歸家,並將百花穀內的恐怖經曆添油加醋地告知長輩後,整個流火城的上層幾乎都已經知曉了林凡等人“冒犯仙帝,被囚受罰”的消息。那日天空水幕的景象猶在眼前,仙帝那無可匹敵的威能深深烙印在每個人心中。因此,當林凡一行人風塵仆仆地出現在流火城外時,得到的並非英雄歸來的歡迎,而是一種混合著恐懼、疏遠甚至埋怨的複雜目光。
首先得到消息趕來的,是趙宮、錢雲等幾位家主,他們身後跟著的,正是早已歸家數日的趙武和錢楓。
“爹!”“大伯!”
孫戰、周通、李慕婉等人見到自家親人,頓時紅了眼眶,激動地迎了上去,仿佛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終於找到了依靠。
然而,幾位家主的目光在掠過自家孩子,確認他們雖然神色憔悴但並無大礙後,便不約而同地、帶著審視與凝重,落在了走在最後方的林凡身上。
林凡深吸一口氣,上前幾步,對著幾位家主拱手行禮,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趙伯伯,錢叔叔,孫叔叔……諸位前輩,晚輩林凡,攜諸位兄弟姐妹,平安歸來。”
他本以為,即便沒有功勞,他們一同曆經磨難歸來,至少也能得到幾句寬慰或詢問。
然而,回應他的,卻是一片詭異的沉默。
趙宮臉色陰沉,上下打量著林凡,眼神銳利如刀,仿佛要將他裡外看穿,半晌,才從鼻子裡哼出一聲:“平安歸來?林賢侄,你倒是說得輕巧。”
錢雲在一旁,語氣雖然還算克製,但也帶著明顯的疏離:“林凡,你們能回來,是仙帝開恩。但你們可知,因為你們這次的魯莽,我們趙家、錢家付出了多大的代價?幾乎是傾儘家族百年積累,才換回武兒和楓兒的自由!更是險些為我等家族招來滅頂之災!”
他的目光掃過林凡身後那些家世稍遜的年輕人,意思不言而喻——他們的家族,可沒有這般雄厚底蘊去贖人!
孫莽更是直接,他一把拉過撲過來的孫戰,粗聲粗氣地對林凡道:“林凡小子!我老孫家就戰兒這一根獨苗!這次要不是仙帝……哼!你以後,離我們家戰兒遠點!你們那些所謂的機緣,我們孫家高攀不起!”
這話如同冰冷的刀子,狠狠紮在林凡心上。他臉色一白,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這些曾經對他讚賞有加、甚至多次將自家子弟托付給他的長輩們。
“趙伯伯,錢叔叔,孫叔叔……你們……何出此言?”林凡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以往,我林凡帶著武兄、楓兄、戰兄他們外出曆練,探尋古修洞府,獲取資源機緣,哪一次不是平安歸來,並且收獲頗豐?那時,諸位前輩可不是這般態度!”
他試圖據理力爭,喚醒這些人曾經的記憶:“遠的不說,三年前的古劍秘境,若非我拚死破開禁製,武兄他們如何能得到那部地階上品劍訣?兩年前的黑水潭,若不是我引開那頭元嬰妖蟒,楓兄如何能采到那株千年淬魂草?還有孫戰!去年在狂風戈壁,你被沙匪圍攻,是誰不顧自身安危,千裡馳援,將你從死人堆裡背出來的?!”
林凡越說越激動,胸膛劇烈起伏,這些往日的情誼與付出,此刻卻仿佛成了刺向自己的利劍:“就因為這次!這次我們遇到了無法抗衡的存在,遇到了仙帝!就因為我林凡這次沒能像以前一樣,帶著大家一帆風順,拿到好處,反而讓大家受了磨難,你們就要否定之前的一切嗎?!就要將我林凡視為災星,迫不及待地劃清界限嗎?!”
他的質問,擲地有聲,回蕩在寂靜的城門口,讓趙宮、錢雲等人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也讓他身後的孫戰、周通等人神色各異,有些羞愧地低下了頭。
“林凡!你放肆!”趙宮被一個小輩當眾質問,臉上掛不住,厲聲喝道,“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以前那些風險,都在可控範圍內!可這次呢?你們招惹的是仙帝!是動輒就能讓我等家族灰飛煙滅的存在!這能一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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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錢雲也冷著臉道,“林凡,我們承認你以前是幫過孩子們,我們各家也未曾虧待於你。但這次的事情,性質完全不同!仙帝之威,豈是兒戲?我們不能再讓自家孩子跟著你去冒這種掉腦袋的風險了!”
“林兄……”趙武在一旁,看著臉色蒼白的林凡,欲言又止,最終還是在他父親嚴厲的目光下,低下了頭,沒有出聲。錢楓更是躲在了錢雲身後,不敢與林凡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