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文淵通過林曉傳遞過來的那份“資產清單”,像一塊被投入平靜湖麵的石頭,在餘年心中漾開層層警惕的漣漪。
他沒有立刻去核實那些維京群島空殼公司的信息,那太容易落入陷阱。反而他將那份清單單獨加密存放,然後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繼續專注於手頭“合規”的工作。他知道,徐文淵此刻一定在觀察他的反應。
他需要讓對方捉摸不透。
同時,蘇晴傳來的關於“資金往來”的消息,像黑暗中的一縷微光,指明了方向,但前路依舊迷霧重重。他需要更確鑿的證據,需要將那若隱若現的金錢鏈條牢牢抓住。
周六,他借口需要安靜梳理複雜的專利交叉許可協議,來到了市圖書館的法律文獻區。這裡安靜、獨立,且遠離律所無處不在的監控視線。他選擇了一個靠窗的角落,陽光透過巨大的玻璃窗灑在斑駁的木桌上,空氣中彌漫著舊書和灰塵的味道。
他首先給蘇晴回複了加密信息,內容極其簡潔:
「資金流水是關鍵。另,徐近期通過林傳遞異常信息,意圖不明,萬事小心。」
發出信息後,他深吸一口氣,開始著手自己的調查。他不能完全依賴蘇晴,必須在自己的能力範圍內開辟第二戰場。
他利用圖書館的電腦和專業的商業數據庫,開始逆向追蹤。既然蘇晴提到了那家與徐文淵有關聯的谘詢公司,他就以這家公司為圓心,輻射查詢其股東、曆史變更、關聯方,甚至其注冊地址的其他公司。
這是一項枯燥且需要極耐心的工程,如同在信息的海洋裡打撈一根特定的繡花針。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屏幕上滾動的數據讓人眼花繚亂。
就在他感到有些疲憊時,一個不起眼的發現讓他精神一振。
那家谘詢公司的一個很少使用的備用辦公地址,竟然與一家名為“晨曦資本”的投資機構注冊在同一棟寫字樓,甚至是同一樓層。而“晨曦資本”,根據他之前瀏覽過的非公開項目備忘錄,曾參與過阿爾法科技早期的一輪融資,雖然占股比例極小,但存在這層曆史關係。
地址關聯!
這雖然不是直接證據,卻是一個強有力的旁證,將徐文淵關聯的谘詢公司、阿爾法科技的曆史股東,在物理空間上聯係了起來。這大大增加了蘇晴所說的“資金往來”故事的可信度。
他小心翼翼地將這個發現記錄下來,加密保存。
做完這一切,已是傍晚。他離開圖書館,走在華燈初上的街道上,心情卻比來時更加沉重。每一條線索,都像一塊拚圖,正在逐漸拚湊出徐文淵乃至其背後勢力精心構築的利益網絡。這個網絡越清晰,他就越感到自身的渺小與危險。
周一回到律所,氣氛似乎有些微妙。
他注意到,徐文淵看他的眼神,少了幾分之前的“親切”,多了幾分不易察覺的審視。而林曉,似乎也比平時更加沉默,偶爾看向他時,眼神裡帶著一絲欲言又止的猶豫。
下午,林曉在給他送咖啡時,趁著周圍沒人,飛快地低聲說了一句:“餘老師,徐律師昨天下午,好像特意問過我,您周末一般怎麼安排,有沒有什麼固定的去處……”
說完,她不等餘年反應,便像受驚的小鹿一樣快步離開了。
餘年端著那杯溫熱的咖啡,站在原地,心底泛起一絲寒意。
徐文淵不僅在通過工作監控他,已經開始調查他的私人時間和習慣了。這是一種赤裸裸的威脅和壓迫。
同時,林曉的這個舉動,也意味深長。她是在向他示警?是因為她自己也感覺到了不對勁,還是……這隻是徐文淵授意的、另一層更複雜的試探?
他發現自己已經很難完全信任身邊的任何人。蘇晴是唯一的例外,但她遠在漩渦之外。
就在這時,他的手機震動了一下,是內部郵件係統提醒。他點開,是一封會議邀請。
發件人:張律。
主題:關於歐洲upc判例在高端製造領域應用的閉門研討會小範圍)。
時間:本周三晚上七點。
地點:一家位於老城區的、以私密性著稱的私人咖啡館。
郵件抄送給了包括他在內的五六位律師,看起來像一次正常的專業交流。
但餘年的心臟,卻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跳動。
時間、地點、小範圍、閉門……這太不尋常了。這不像張律一貫喜歡在會議室解決問題的風格。
這是對他上次在培訓室那次“專業搭橋”的回應嗎?
是一個機會,還是一個……為他量身定做的、更精致的陷阱?
他看著那封郵件,手指懸在“接受”按鈕上空。
迷霧越來越濃,而刀鋒,似乎已悄然抵近。
他必須去。
無論那是機會還是陷阱,他都必須親自去確認。因為停滯不前,在當前的局麵下,等同於坐以待斃。
他移動鼠標,點擊了“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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